該來的總是要來。
    嘯月看著手上的那份密旨，嘴角揚起一抹苦笑，終於還是要麵對了麼。
    躲了那麼久，並不是怕他，隻是，不想見到他。
    最傷人的，不過是你把他放在心裏了那麼久，卻是抵不過一個後來居上的人。
    嘯月的神情有些悲傷，對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挽刹道：“回你的主子，我片刻後便到。”
    挽刹朝他躬身示意，而後悄然離去，盡管麵前的人根本就看不見。
    將手中的密旨捏做一團，緊緊拽在手中，力道大的似乎要將它捏碎，麵上的神情從隱忍到無奈，最終還是化為了一抹苦澀。
    其實他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從他將那把劍刺入容妃身體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要輸給任何人。
    就算那人不是邱紅妝，他也贏不了。
    這麼一想，他的嘴角有了一抹嘲諷，不知道是嘲諷邱紅妝，還是嘲諷自己。
    閉眼冥思了一會兒，他整理了自己的儀容，而後踏步出了門，往禦書房走去。
    肅慌似乎很偏愛在禦書房談事，不知道那裏對他到底有何意義。
    福祿老遠便看見嘯月踏步而來，身後沒有一個隨從，來不及多想，他便迎了上去。
    “陛下已經等候多時了。”
    嘯月點點頭，僵硬的臉上出現了久違的熟悉的笑容，“有勞公公了。”
    福祿誠惶誠恐：“不敢。”
    將他帶入禦書房，福祿便急忙退了出去。
    肅慌端坐於高位之上，看著進來的人，沒有多餘的神情，還是冷冷淡淡，命人給嘯月看了座，便遣退了所有人。
    省了那一套繁瑣的禮節，肅慌直奔主題：“知道朕今日喚你何事嗎？”
    嘯月臉上淡淡的笑意依舊未減，回道：“左右離不開邱紅妝便是。”
    肅慌的臉色冷了下來，道：“你要知道，就算與邱紅妝無關，朕也是有足夠的罪名治了你的罪。”
    嘯月也不饒人：“更何況我惹了邱紅妝不是麼？”
    肅慌冷下的的臉泛起了些怒意。
    嘯月忍住突突直痛的心，道：“陛下何必說這麼多，臣自是知道你為何喚我而來，說吧，你要如何治我？”
    肅慌緩了臉上的神情道：“你陷害邱紅妝未遂，而後栽贓宮人，害其殞命；又與邱伊人勾結，殘害皇家子嗣，這哪一條都是與人命相關，哪一條都輕不得。”
    “哈哈哈哈！”嘯月突然笑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有些嘲諷道：“怎麼？不連你母妃的賬一起算進去麼？”
    他的心都快氣瘋了，治了兩條罪名，哪一條都是與邱紅妝相關，哪一條都是維護邱紅妝，他恨死了邱紅妝，恨的心都快扭曲了，衝動的情緒他忍不住出言嘲諷，就算麵前的男子暴怒到親手滅了他，但左右不過一死，那麼不如自己死的痛快些吧！
    但意外的，肅慌的麵容卻是平靜的要命，麵對嘯月的言語挑釁，未責怪一言，嘯月忍不住奇怪的看著他。
    肅慌開口了，話語竟然有些溫柔：“你知道母妃在最後一刻對我說了什麼嘛？”
    他用的是“我”，但這樣的語氣卻讓嘯月不安，下意識的抗拒他接下來要說出的話。
    肅慌繼續道：“她說，不要讓你死。”
    嘯月的臉色一下蒼白如紙，拚命咽下喉間的酸澀，強扯出一抹嘴角，冷冷道：“是要讓我生不如死麼？”
    肅慌搖搖頭，很有耐心的解答他：“她想讓你平安的活下去。”
    終於，嘯月的臉色再也忍不住，泛著激動的紅色，眼眶裏的液體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他自以為，容妃在最後一刻定是恨死了他，他不知道她最後在肅慌耳邊說了什麼話，但真相卻是如此。
    肅慌繼續道：“這也是朕為何能如此容忍你的原因。”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嘯月將頭埋進雙手，不讓自己的難堪暴露在肅慌麵前，但顫抖的雙肩卻是怎麼也製不住。
    他殺了那個待他如親生般的母親，他對她的孩子存了不該有的念想，他自身一身罪孽卻從未後悔過，既然已經得到了憎恨，那他何必回頭，所以為了麵前那人，他不惜一切手段。
    但是這一切，卻在今天這樣被推翻了，讓他措手不及。
    肅慌不開口，讓嘯月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嘯月並未失態太久，他抬起頭，麵色已經恢複了平靜，站起身，看向高位之上的人，目光清澈的像一汪泉水，讓肅慌竟有刹那的不適應。
    “陛下要如何處置罪臣？”
    肅慌笑了笑，發自內心的溫和：“朕不想做一個惡人，況且又是母妃的遺願，朕自是饒你一命。”
    嘯月看著他，知道他話未說完，果然，肅慌話鋒一轉，變得嚴肅起來道：“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
    “罪臣軒轅嘯月，殘害皇家子嗣，誣陷他人致其殞命，現傳朕誥諭，剝其皇家權位，貶為庶民，永流邊疆，子子孫孫世世代代，永不得回京！”
    嘯月在下方站的端端正正，目光平靜無波，沒有任何意義。
    他朝正前方的人筆直跪下，而後叩首，聲音灑脫有力：“罪臣領旨，謝主隆恩！”
    自此，二人兩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