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紅妝！”
    黑暗中，有誰在呼喚自己，聲音稚嫩，語調清晰。
    紅妝努力的撐了撐眼皮，掙紮了許久，終於睜開了一條縫隙，但眼前的身影卻是模糊，有些熟悉，卻記不起是誰。
    “紅妝！紅妝！紅妝！！”呼喚他的聲音越來越大，還夾帶著不耐煩，而後有人在推搡著自己，似乎想要將自己喚醒。
    下意識的，他喚了一聲：“肅慌？”
    但喚出聲後，他又有些迷茫，肅慌……是誰？
    “紅妝你終於醒了！快起來，今天太陽大又不毒辣，我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呼喚他的那道聲音似乎很興奮，不停的催促著他。
    緩緩睜開眼，紅妝看見，一個長相精致的小女孩正站在他床前，穿著打扮是富人家的模樣，剛睡醒的腦袋還是一片朦朧，看東西也還是一片模糊，但眼前的人他卻是認識。
    “伊人……”
    是夢麼？好像是夢呢。
    似乎經曆了一些事情，但他有些記不起了。
    “你終於醒了，我叫了你好久！”伊人有些不滿的嘟起嘴，帶著十歲少女特有的嬌氣。
    紅妝看著她，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他看不清伊人的模樣，但又很能肯定她是伊人。
    “伊人……”紅妝揉揉眼睛，再看了一會兒，還是模糊，眼前的場景讓他分不清是真是假，忍不住道：“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們長大了。”
    伊人撇撇嘴道：“做什麼白日夢啊，快起來陪我玩，今天先生有事不來講課了，過了今天就玩不了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紅妝的衣物往他身上套，弄得紅妝也是一團亂，折騰了半天才收拾好。
    站起身，身上的白色錦繡男兒裝，很合身。
    但紅妝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太陽很好，紅妝卻感覺不到一點溫度，那太陽仿佛是裝飾物一樣，假的離奇。
    “紅妝！”伊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很遠去了，站在遠處大聲呼喚著他，還朝他招手。
    眨眼間，伊人身旁突然多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有些蒼老，熟悉的讓紅妝差點落淚。
    “爹爹！！”
    遠處的男子牽著身旁的女兒，一起朝他招手，不像打招呼，似乎在告別。
    心裏突然湧起一股疼痛，紅妝連忙抬起雙腿朝他們追去，一邊追著，一邊喚著他們的名字，想讓他們等等他。
    “爹爹！伊人！等等我！爹爹！伊人！”
    “紅妝！”遠處的伊人在快樂的笑著，紅妝卻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紅妝！”伊人又開了口，似乎很輕鬆：“我和爹爹先走了！不要想我！”
    紅妝心中立馬急了起來，一邊追著一邊大叫：“伊人不要走！”可雙腳再怎麼努力奔跑卻也跑不到他們那邊去，伊人與爹爹明明動也沒動一下，可他就是到達不了那裏。
    心裏越來越急，急的他哭了起來，卻也哭不出聲，隻是默默流淚。
    一著急，他忽然能追上了，看著離伊人和爹爹越來越近，心裏越來越歡喜，但就在自己距離伊人一丈處突然蹦出一個人，看不清模樣，嚇了紅妝一跳。
    心中的怒火一下冒了起來，衝著那人影大叫：“你誰！你快讓開！”
    那人影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就擋在他和伊人之間，如一堵牆。
    “你快讓開，你再不讓開伊人他們就走了！”他心急如焚，但那人卻依舊紋絲不動，讓人著實惱火。
    “你不能過去！”那人影突然開了口，熟悉的男音讓紅妝愣住。
    ……
    聲音在腦海裏過濾了一次又一次，熟悉的讓他心痛，但卻記不起是誰。
    抬起臉，他有些迷茫，想問他是誰，卻驚恐的發現，出不了聲。
    “你不能過去！”那人影又重複了一次先前的話，而後繼續說道：“該醒了，紅妝。”
    醒？為什麼要醒？
    紅妝睜著雙眼，裏麵是濃濃的迷茫，似乎不懂眼前的人在說什麼。
    “紅妝，別睡了。”
    睡？他明明才醒過來，為什麼叫他別睡？
    他想解釋，但出不了一點聲，讓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周圍突然起了風，帶來了一些陌生奇怪的聲音，斷斷續續又模糊不清。
    “臣無能……盡力……”
    “陛下，邱大人已經不行了……”
    “……沒有意識了……”
    過了許久，一道晴朗的男聲傳來，疲憊，狂躁，似乎又在隱忍。
    “……殺無赦……”
    紅妝很不解，想問問眼前的黑影，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但驀一眨眼，卻發現眼前空白一片，什麼也沒有。
    沒有黑影，也沒有伊人和爹爹。
    伸出手，他低頭看著，卻發現自己的手卻能看的很清晰，連紋路卻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他又抬起頭，眼前的事物依舊很模糊，仿佛是故意讓他看不清。
    心猛的一跳，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裏逐漸清晰，讓他的雙眼也跟著逐漸清明。
    原來，他隻是在夢裏。
    意識，一下全部醒來，先前朦朧的聲音瞬間變的清晰起來。
    “陛下饒命！”一眾淒慘的求饒聲撞擊著紅妝的耳膜，讓他有些頭痛。
    “……”
    手被人緊緊的抓住，要將他捏斷一般，但讓紅妝感受到的，卻是手的主人濃烈的不安與恐懼，仿佛隻要他一鬆手，自己便會立馬消失。
    “陛下，陛下饒命啊！”淒慘的求饒聲在繼續，讓紅妝的思維慢慢反應過來。
    想起了自己昏倒之前的事情，伶妃的滑胎，伊人與肅慌對他的利用，一切都在此刻回想起來，但此刻的他卻沒有精力憤怒。
    緩緩睜開眼，眼皮還有些疲憊，待這股不適感消失後，他看清了屋內的情形。
    床前跪倒了一片宮人，每個人都將頭低的極低，有些瑟瑟發著抖，縱使才醒過來，他依然能感覺到屋內的恐怖氣氛。
    肅慌坐在他的身旁，緊緊抓住自己的那隻手，他便是主人。
    紅妝細細的看著他，他憔悴了許多，英俊的外貌很是疲憊，嘴邊也長出了密密麻麻的胡茬，看著沒有什麼精神，但眼中卻是滿滿的狠戾。
    結合先前半夢半醒時聽到的那些話，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讓這些宮人受了牽連。
    口舌很幹，他盡了最大的努力來喚眼前的人，聲音粗燥的不似自己的。
    “肅慌……”
    身旁的人，一陣顫抖，無神的麵容有了點精神，雙眼中的戾氣變成了不敢置信，但遲遲的，沒有朝他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