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去吧。”麵對紅妝有些迷茫的眼神，肅慌隻是重複了這句話，語氣依舊溫柔。
    第一次看見肅慌在逃避，紅妝得到的是不安，他們近來一直過的很好很安穩，他不想與這個男人再有任何的間隙。
    今天的事明明就這樣擺在他們麵前，他知道肅慌不在乎伶妃，但他並不敢保證他不在乎伶妃肚子裏的孩子，都說帝王無情，但冷漠的肅慌，卻比任何人都重情。
    閉上眼，不去看屋內的情形，他選擇了與肅慌一起逃避。
    “好……”
    “陛下！！”話未落音，卻被一陣哭聲給打斷，聲音傷心欲絕，正是伶妃。
    “陛下！陛下！”伶妃爬了過來，死死抱住肅慌的大腿，眼淚縱橫，淒慘不已，“臣妾知道你心中沒有我！也知道我算不上什麼，但是陛下，孩子是無辜的，他卻這麼被害死了，你可以不為我主持公道，但你必須還我孩子一個公道啊，他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臣妾的命不值錢，若被皇後拿去就算了，可是為什麼要我們的孩子來償命？陛下不聞不問，難道就因為皇後是邱紅妝的姐姐嗎？皇上，你如此黑白不分，分明就是個昏君！！”
    伶妃語氣激動，說出的話更是震傻了屋內的一群人，周圍的氣氛瞬間結冰，所有人一動也不敢動。
    肅慌的眉頭依舊皺著，紅妝在一旁看見他交握於身後的拳頭，愈捏愈緊，甚至有隱隱顫抖的趨勢。
    伶妃的話很不中聽，或是被氣瘋了，已經算得上有些口不擇言，道出了眾人所不敢說的。
    紅妝身上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因為他，竟然覺得伶妃的話有道理。
    “伶妃。”肅慌開了口，語氣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現在閉嘴，朕饒你一命。”
    伶妃坐在地上，抬頭看向肅慌，看著眼前的帝王，笑出了聲，笑得那般絕望，那般嘲諷。
    “哈哈哈哈哈……到頭來，我的孩子，一條無辜的人命竟抵不過邱家人的一根汗毛！！”
    看著伶妃那般模樣，紅妝握著輪椅扶手的手慢慢收緊，心髒在咚咚的跳著，名為悲憤。
    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悲傷去憤怒，伊人殺了伶妃的孩子是事實，肅慌對伶妃絕情冷漠的態度也是事實，伶妃那樣罵他們，也是情理之中，可是，情緒就是不受控製，伊人確實做錯了，要罵也是由他來，邱家人如何，用不著外人來說三道四！
    “可是罵夠了？”冷冷的，他開了口，但說完這句話，他的力氣就像抽光了般，後麵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伶妃的視線轉向紅妝，冷笑道：“怎麼罵的夠？大人難道還覺得我罵錯了麼？大人是覺得我孩子被毒婦害死不夠，還想再治我一個不敬的罪名麼？”
    紅妝第一次發現自己如此嘴拙，明明有話要說，卻不知道說什麼，他對伶妃的遭遇有同情與憐憫，但伶妃對邱家的憎恨卻又讓他厭惡，情緒隻能用複雜二字形容。
    握緊輪椅的手被溫暖的包裹住，紅妝不禁看向旁邊的人，肅慌不顧他人的眼光，在這樣的情形下依舊護了他。
    “既然伶妃覺得自己委屈的很，想要個公道，那麼朕便成全你。”
    紅妝的心突然一跳，一股恐慌突然襲來，在肅慌開口說下一句的時候下意識的望向了伊人。
    “皇後邱氏心如蛇蠍，心胸狹隘，殘害皇家血脈，有違道德，現傳朕口諭，撤了邱伊人皇後之位，打入冷宮，擇日再發落！”
    肅慌的話語一字一字，如石頭般砸在紅妝身上，雙眼隻有不敢置信，同樣神情的，還有伊人。
    伶妃臉上失去了所有神情，雖然沒有要了邱伊人的命，但這於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臣妾，謝主隆恩！”伶妃跪的端端正正，在地上重重磕了個響頭。
    紅妝看見，在她低頭的瞬間，淚水無聲的滑落，那是身為皇帝女人的無奈。
    伊人的驚愕也隻是一瞬間，她站直了身子，看向紅妝，話語卻是對著肅慌說的：“你可是要想清楚了，你可真是要治我的罪？”
    伊人指的什麼，肅慌自然懂，她一直仗著紅妝姐姐的身份對他為所欲為，可是啊，邱伊人到底還是太天真。
    “邱伊人你真是越來越愚蠢了。”肅慌笑了笑，那是勝利者的笑容：“紅妝不是你威脅我的籌碼，而是我早就想要除掉你的源頭！”
    肅慌的話說得太直白，直白到輪椅上的紅妝瞪大了雙眸，滿目驚愕。
    伊人的表情瞬間變得蒼白，抿緊了嘴唇，過了好一會兒，突然指著地上的伶妃道：“你可知你麵前那個女人是什麼身份麼？你為了紅妝除掉我？你還是先除掉她吧！”
    紅妝突然對那個不遠處的姐姐有些陌生，已經想不起何時，竟已慢慢為了一己之欲向他人展開了屠殺。
    一時之間，他感到有些冷。
    肅慌臉上的笑容未變，道：“不過是嘯月安排在我身邊的棋子罷了，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說起來，你已與嘯月為伍，伶妃應是你們自己的人，而你因為自己的愚蠢成功毀了你們最有利的棋子，我還真應該感謝你，邱伊人。”
    肅慌的話語猶如一把利劍，直射伊人胸膛，疼的她搖搖欲墜，差點站不起身。
    紅妝坐在輪椅上，不太清明的眼睛在屋內慢慢掃視了一圈，從形容憔悴的伊人，到地上的伶妃，再到身旁的男人，腦袋嗡嗡作響，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應該說已經擺在了眼前，可是他卻一直沒有發現過，現在才看清楚，原來，他才是他們中間最愚蠢的一個。
    伊人仗著他，向肅慌複仇。
    肅慌仗著他，除掉嘯月與伊人。
    兜兜轉轉了那麼久，才明白，原來的原來，自己不過是一顆棋子，生活在幸福的泡影中。
    胸口又開始發悶，猛烈的咳嗽衝破喉嚨，這次，他沒有忍耐，他拒絕了肅慌伸過來的手，避開了伊人關切的眼神，就這麼咳著，撕心裂肺，眼前發黑。
    而後，便是腦袋一片空白，再也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