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真假公子實難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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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惜年闊步一旁,罷手道:“閣下並非公子,何以前來冒充?敢問與那金靈子連絕作何關係?”
原來那人方才使得一招,竟是由連絕雙刃梭之招式所演化而來,仲惜年雖未與連絕有過交手,卻在其與段大鵬打鬥之時暗中窺探。他自覺那雙刃梭招式奇特,便將路數了然於心,方才公子劈斷木桌那一招,仲惜年已覺甚為熟悉,待折扇回旋之時,心中更加萬分篤定。
那人似笑非笑道:“兄台如此一問,可是與金靈子交上了手?那小子心地雖狠,招式卻忒也嫩了些。”仲惜年道:“閣下既非公子,為何要冒充?”
那人道:“此事勿需你來管,我隻問你,倘若我要你殺了張青,你肯也不肯?”仲惜年道:“閣下為何苦苦相逼?青兒妹子一介女流,倘若哪裏開罪了閣下,在下替她受過便是。”
那人見他態度強硬,麵色一沉,不待多說,急向後退,伸手在牆上一拍,“嗚噥”,牆壁一側現出一道石門。仲惜年暗叫一聲“不好”,木棒擲出,那人頭也不回,折扇自肋下飛出,將木棒隔轉,急步入內,石門“隆隆”合起。
仲惜年惱悔自己大意,將石壁、地板一一敲了個遍,竟絲毫無所收獲。鶩自一聲歎息,手掌砸向床案,隻覺觸手之處,似有一錢幣大小的銅環。徒地伸手一拉,“嗡”,床板隆起,床榻裏現出一條石階,內裏漆黑深邃望不盡頭。仲惜年扯下帷幔,將其撕成數段,蹭了些殘剩的菜肴油脂,綁於木棒一頭,當做火把點亮,翻身而入。
石階延伸向下,路徑隱隱不清。行不多時,火把逐漸暗淡,石階卻深不見底。仲惜年心有焦慮,步子一緊,忽然踏了空。其實哪裏是他的緣故,這石階長隻約三四丈,此刻便已到了盡頭。他隻感雙足失重,身子急遽下滑,火把飛落,雙手在石壁上亂抓,但那石壁又光又滑,卻怎有可攀之物?
僅僅數次呼吸功夫,身子才見平穩,仲惜年隻覺落地之處極其柔軟,似躺在棉毯上一般舒服。緩緩張眼,內力運集雙目,依輪廓辨認,仿佛身處另一間石室,驚懼之下,單膝著地頭微低,做好迎敵之備,唯恐黑暗中遭人偷襲。但相候許久,卻未見動靜。
精神放鬆,剛一站起,聞得一聲音道:“上天終究對我不薄,將死之年,還給了我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娃娃,好極,哈哈哈哈,好極。”聲音不大不小,聽起來極其別扭。仲惜年雙足點起,輕輕一跳,警惕問道:“誰?”那聲音緩緩道:“你又是誰?”
仲惜年實怕又是那公子暗中使詐,警惕問道:“是誰叫你在此裝神弄鬼?”大笑過後,隻聽那人道:“外麵如此海闊天空,我卻要來這裏裝神弄鬼,真是混賬,混賬。”
仲惜年覺他語氣中滿含怒氣,怕是自己走錯了心,於是長揖道:“晚輩仲惜年,無意間撞了進來,方才言語間有些放肆,請前輩饒恕冒失之罪。”那人道:“前輩,誰是前輩?前輩是誰?”話音落地,石室忽而亮了起來。
仲惜年合了合眼,方一睜開,不禁嚇得後退數步。隻見麵頰半寸之外,一雙眼睛正動也不動的瞪著他,直將他看得汗毛倒數冷汗涔涔。
那人忽而高聲喝道:“你回去告訴那毒婦,我便是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窖裏,也不會如他所願。”仲惜年道:“前輩說的,可是毒娘子?”那人道:“少給我裝糊塗,我手腳全廢,腦子卻清醒得很,你是好是壞,我一眼便看得出。”
隻見那人腰間綁了條鐵鎖,一端懸於室頂,左右飄忽,實如鬼魅。雙手腕間,各掛了兩隻鐵鉤,火把便懸於鐵鉤之上。全身衣物破爛不堪,蓬發長須極為邋遢,一張麵孔卻是幹淨至極。仲惜年見他威嚴怒目,絕非常人所有之態,於是道:“前輩可是被仇人囚禁於此的麼?”
那人聽他言語間甚為禮貌,且眉清目秀模樣俊朗,毫無獐頭鼠目之相,心中難免生了好感。但他十幾年來未與外人有過聯係,心腸之冷自是勝過常人,身子一晃,繞到仲惜年身後,冷冷道:“你到底是誰?跑來這裏幹什麼?”
仲惜年再一長揖,道:“晚輩仲惜年,受人之托,來奪命穀取些解毒的花草,卻大意失招,以致落進這石室,打攪了前輩清修,實在罪無可恕。”那人道:“清修?哼,我早已不明清修二字作何意義。”神情一轉,接著道:“受人之托?哼,你心地倒還善良。”
仲惜年歎氣道:“前輩莫要取笑了,縱然晚輩有心,怕也要困死在這了。”那人道:“我被困了十幾年,還不是好端端的活著?小娃娃,自怨自艾,何來出息?”仲惜年心裏雖不願,但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隻得道:“前輩教訓的是。”
那人卻也不理,忽地飄向了一邊。仲惜年見這人行為如此怪異,無暇揣度,挨著石壁一寸寸敲打,倘能絕境中另尋一條出口,自是再好不過。
那人見狀,怒道:“上天要你下來陪我,你難道還想逃走不成?”仲惜年道:“前輩說笑了,晚輩尚有幾件事去做,待大事了去,再來與前輩相聚,如何?”
那人嘲笑道:“你若除去,怎還會回來?”仲惜年道:“前輩請放心,晚輩絕不食言。”那人道:“十幾年前,我就是太信於人,才落得如斯之狀,你這小娃娃,怎敢再來騙我?”
仲惜年道:“我與前輩從未相識,何來欺騙之說?前輩若不信,待晚輩出去,帶你一並走了便是。”手掌觸摸之處,隱隱透著一股常人難以察覺的清涼。仲惜年嘴角一抿,揚起青龍劍便要發招,忽聽那人喝道:“小子,你這把劍是從哪裏得來的?”
仲惜年道:“前輩莫要心急,待晚輩先斬開石壁再說。”揚劍揮起,倏然怔住,那人不知何時,竟擋在了他麵前。仲惜年微怒道:“前輩為何攔我?”那人道:“我且來問你,這青龍劍是從何處得來的?”
仲惜年餘怒未消,憤然道:“在下私事,為何要告訴你?”那人道:“你若不說,休想離開這裏。”仲惜年原本不願相讓,但想起此處絕非善地,且又要事在身,耽擱下去,實對自己無益。於是道:“這青龍劍乃先師所贈,前輩還想知曉什麼,暫且一並說來。”
那人默念道:“先師……先師……”忽而將頭仰起,雙目圓瞪,喝問道:“你師父是誰?”仲惜年不知此人與薛天寶有何仇怨,但見他言語之中強橫霸道毫無禮節,難免生出厭惡之感。此人倘與薛天寶故交方就算了,若是仇人,定要將他好好教訓一番以示懲戒。心中意念篤定,揚聲道:“先師姓薛名天寶,師承青龍子老先生。”
那人聽後,轉過身去,良久,緩緩道:“既然薛天寶是你師父,青龍子便是你師公,你為何不知禮數,稱他為老先生?”仲惜年道:“師父傳授武功之時,我已被他人收入門下,因此便有先生之稱。”
那人點點頭,輕輕轉身,娓娓道:“一日為師便終生為師,小徒孫,你說是不是?”仲惜年驚駭之下脫口道:“你……你便是赤焰子師叔公口中所講的小師弟?”
原來此人竟是十幾年前聞名江湖,自創飄影劍法的金朝天。那日,他被金臂猿猴偷襲重傷,又身中劇毒,本以為不會再有幸生還。不料深迷之中,被毒娘子悄悄帶往奪命穀醫救。照料半年之久,終將挽回一命。
但那毒娘子心腸叵測,絕非常人能臆度,待金朝天痊愈之際,將他一雙手腳筋脈挑斷,囚在這暗無天日的密室中。又怕他有潛逃之機,以鎖鏈束於腰間,懸掛洞頂之上。十幾年來,終是如此。
仲惜年聽後青筋暴起勃然大怒道:“惜年生父,便是被鄒陸暗算致死。師叔公先且放心,有朝一日讓我見了那賊人,定將親手將其誅殺,以報血海深仇。”
金朝天將事情問了清楚,歎道:“原來你父親,便在那一行人馬之中。哎,若非我大意心軟,信了那毒婦謊言,龍威鏢局眾人,也不會賠上性命了。”仲惜年談及往事,幾度要落下淚來,但一想金朝天如此慘狀,實非常人所能承受,便也不敢妄加動情。一腔憤恨,唯有吞進肚裏自行消受了。
隻聽金朝天問道:“方才你說曾拜他人為師,那人是誰,可否說來聽聽?”仲惜年將如何被帶往夏侯山莊、如何親眼所見薛天寶慘死,以及張少龍全家被殺、泰山之會一一說了清楚。
金朝天雙眉緊鎖一陣沉思,忽而問道:“那夏侯漣漪教你之武功,如何?”仲惜年道:“兒時師妹雖時常教我練武,卻也是些膚淺功夫。然而青龍劍法深邃獨到,怕師妹有所不及。”金朝天又道:“較之我師兄赤焰子又如何?”仲惜年道:“更不沾皮毛。”
金朝天點了點頭道:“既然她武功與赤焰子師兄相差如此之遙遠,為何我師兄與黑衣人交手數招未將他製服,而她一出手反倒將那人重傷,難道私下裏竟學了奇門異術不成?”
仲惜年道:“此事師妹也曾覺得蹊蹺。”金朝天道:“那黑衣人究竟相貌如何,你一點都未看清麼?”仲惜年歎道:“惜年愚鈍,不曾看清。”
金朝天道:“聽你說來,此人絕不會善罷甘休,若不除他,恐怕江湖將無一日安寧。”仲惜年道:“難道師叔公猜到了此人身份?這人是誰?”金朝天搖首道:“這人身份我自是不知,但十幾年前,害我險些喪命的罪魁禍首,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