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情網一雙意難求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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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夫人將張青與仲惜年婚事與張少龍言明,後者自是萬分歡喜,當下便選了吉日。張夫人想起仲惜年長大成人,雙親卻已不在,忍不住又要落淚。張少龍“人逢喜事”,非要去找未來女婿大醉一場。仲惜年正不知如何是好,見了張少龍,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張少龍一怔,問道:“賢侄這是幹什麼?快些起來再說。”仲惜年垂頭道:“小侄自幼承蒙伯父伯母關愛,大恩定當銘記於心,但……但實在不能與青兒妹子成婚,還望伯父伯母能將體諒惜年苦衷。”張少龍十幾年來日夜為仲惜年之生死擔憂,牽掛之心,不亞於親父子,想不到仲惜年非但不領情,反而有負苦心,大怒之下,右手切向桌角。仲惜年見張少龍動了真怒,連忙道:“伯父莫要傷身,尚且聽我解釋。”張少龍冷哼一聲道:“有何解釋可說?我張少龍今非昔日,不想高攀了你,隻可惜了我的女兒,竟苦苦等候了你十幾年。”
原來張少龍與仲威年少時便盟約在先,倘若日後兩家有了兒女,則為兄弟姐妹,若一男一女,定要結為秦晉之好。張少龍成家在先,卻一直無所出,待仲惜年四歲時才誕下一女,後來仲家遭逢變故,仲惜年下落不明,更與那張青無緣謀麵。仲威之死,與張少龍莫大關聯,他自覺得對兄弟不起,不尋得仲惜年誓不罷休,恁誰人多番勸解,絲毫無所動容。張青看在眼中,甚是心疼,便私下裏依了他,除非見得仲惜年屍體,否則便是孤獨終老,也決不可背棄婚約。
仲惜年道:“伯父誤會了,惜年並非不願與青兒妹子結親,隻是……隻是大仇未報,實在不想有所牽掛。”張少龍冷哼一聲道:“如此說來,我青兒反倒成了你的累贅?莫要說些堂皇借口,算我張少龍有眼無珠看錯了人。”仲惜年知越描越黑,索性閉口不語,忽聽外麵有聲音道:“小姐怎麼哭了?”原來那張青昨晚聽說仲惜年完好歸來,歡喜之下,便連昏厥的母親也不去探望,連夜為他繡了條錦緞腰帶,方才一見,仲惜年果真英俊倜儻,更將自己暗許。她知父母一定盡早讓二人完婚,便特地跑來相送定情之物。豈知竟誤打誤撞,將仲、張二人之談話聽得一字不差,傷心之餘,淚水止不住奪眶而出。
仲惜年追將出去,張青將臉側過,抽泣道:“你既如此無情,還跑來做什麼?”仲惜年道:“事情並非你想象的那般簡單,青兒妹子萬不可妄加悱惻。”張青道:“你親口所說,我怎會多想?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難言之隱麼?”仲惜年道:“我一身血海深仇,你跟著我,居無定所,難免會受牽連。”張青道:“我若怕了,何苦等你到這個時候?若像叔叔嬸嬸一般同生同死,豈不也是件樂事?”仲惜年望過去,隻見她一張俏臉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心為之一動,一把將張青攬在懷裏,道:“罷了罷了,你如此待我,我又怎能下此狠心?”張青伏在仲惜年胸口,低聲說道:“大哥日後不管怎樣,萬不可將青兒拋棄才好。”
張少龍深知女兒脾氣,追將出來,遠遠見二人摟抱一起,輕咳一聲道:“仲惜年,你且先隨我過來。”仲惜年猜想那張少龍定還為方才之事不悅,遂也不敢多問。二人來至東南角的一處廂房,那廂房是個套間,中間掛了一條深灰色粗布簾子,外間一張木床、兩張桌椅,看似極其樸素,卻收拾的一塵不染。他掀起簾子邁進去,隻見裏麵一張石桌上,供奉著一雙牌位,仲惜年忍不住雙眼湧出淚水,跪倒在地。張少龍歎氣道:“義弟與我情同手足,又因我而死,我怎可忍心讓他曝屍荒野?這裏好歹有人祭拜,隻是……”仲惜年聲淚俱下道:“便是尋遍了大江南北,我也要將仇人碎屍萬段,以安父母在天亡靈。”張少龍將他扶起,道:“你可知那仇人姓甚名誰?”仲惜年道:“正待伯父告知詳情。”張少龍道:“那人姓鄒名路,外號八臂猿猴,為人陰險狡詐,擅攻心計,你若與他照了麵,萬萬要謹慎行事。”仲惜年又在父母靈前拜了幾拜道:“父親母親在上,今日終於讓孩兒知曉仇家姓名,有朝一日,定要親手將他了結,以報雙親大恩。”張少龍聽在耳中,淚水又要奪眶而出,強忍道:“惜年如今長大成人,又具一身絕世武功,你二人也可欣慰了,隻是那未出生的孩子……”仲惜年道:“哪裏還有未出生的孩子?請伯父說的明了些。”張少龍道:“此事……哎,你母親遇難之時已有八月身孕,原本有意回家待產,豈料……但我找到她屍首之時,腹部已被剖開,且傷口疑似人為,我訪問數名產婆名醫,均說那孩子八成能活。但始終未有那孩子下落,便不知他是否還尚在人間。”仲惜年喜極而泣,自語道:“如此說來,我應還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了?”張少龍搖手道:“是與不是均是你我妄加猜測,你且莫要期望太高了。”仲惜年雙手攥得咯咯作響,說道:“伯父心意惜年自是明白,但他若能大難不死,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與他相認,重續兄弟之情。”張少龍點了點頭道:“你心意我已明了,但你和青兒……”仲惜年想起或有親人尚在人間,自是一番歡喜,當下也不再拘泥,暢言道:“我與青妹已互換心意,一切全聽伯父安排。”張少龍欣慰之際,揚聲笑道:“既然你二人情投意合,不如下月……”忽聞門外傳來一聲高喝道:“張總鏢頭,有客到訪,還不速速出來相迎?”仲惜年聞聲率先搶了出去,隻見門外站了兩個人,說話之人手持雙錘,方麵大耳,正是昨晚惡戰中倉皇而逃的唐澤。唐澤見仲惜年怒目圓瞪,想起不久前曾在他身上吃了大虧,身子不禁朝後退了退,低聲道:“連爺,就是這個雜種,害得老三枉死。”連絕先是一愣,隨即雙手環胸道:“果真是你殺了白如飛?”仲惜年冷哼道:“我原以為連兄弟並非惡類,看來也不過如此。那不人不鬼的東西的確死於我手,爾等若想來報仇,暫可放馬過來。”話音剛落,便聽背後聲音響起道:“白如飛是我殺的,與我賢婿無關,恩恩怨怨,連爺大可朝我一人來。”連絕輕啐道:“我姐姐終日將你記掛在心,你卻在這裏春風得意,還做了人家的女婿,可是對得起姐姐的一片真情?”仲惜年心中猛地一震:“那寒姑娘當真是個鍾情之人,我……我怎可有負於她?但那顧郎溪無論相貌出身都遠勝於我,我又有何本領奪得芳心?青兒妹子知書達理,我二人婚期已定,伯父伯母視我己出,我仲惜年決不可做那忘恩負義之徒。罷了,今生與寒姑娘無緣,隻望她能早日覓得如意郎君,早日將我忘卻吧。”想到此處,心頭登時寬鬆不少,於是說道:“多謝寒姑娘有心惦記,我仲惜年天生卑賤怕是無福消受了。”連絕大喝一聲道:“呸,我早看清你無情無義,竟當真如此,今日便不為了白老三,小爺我也要你張家上下雞犬不寧。”
隻聞一道極其難聽的刺耳之聲自院中響起道:“這娘們長得倒還不錯,大爺我尚未娶親生子,莫不如你就先從了我吧。”薛談左手扣著張青肩膀,右手吳鉤劍架著她脖子,一步步走了出來。張少龍雖一身武功,卻與那仲威一般作風,從不曾傳給女兒一招半式,此刻見她受人劫持,挑起鋼叉怒喝道:“薛老二手段如此,枉稱大丈夫,你我之間恩怨莫要傷及無辜,若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定要找你拚命。”薛談尖聲道:“她雖與你血脈相連,但我隻意殺你,絕不會傷她性命,這點你且放心罷。”那張青在他懷中動彈不得,一雙明眸情誼深深望向仲惜年。仲惜年心如刀絞,念及安慰,更也不敢輕舉妄動。張少龍大步向前朝連絕道:“連爺可是要親眼看著手下胡作非為麼?”原來江安三魔一向歸連絕所差使,張少龍見女兒被擒,那薛談又好色成性,若將女兒名節玷汙,以張青的性子,自不會苟且偷生。他身為人父,怕是也難逃責任,是以才故意出言相擊,若連絕能製止,自是再好不過。雖說連絕看不慣薛談好色的德行,卻被仲惜年方才一番話氣得早想出手教訓,哪裏還有心思管閑事?於是冷笑道:“既然小爺我看不慣眼,便也就不看了,你們之間的恩怨,自己解決吧。”
此時,顧郎溪、丫鬟沁竹、芯竹攙著張夫人跌跌撞撞走來,顧郎溪長劍一挺,厲聲喝道:“快將我姐姐放開,不然要你的狗命。”薛談在張青臉上抹了一把,厭怏怏笑道:“這麼俊俏的姑娘,我怎舍得撒手?不然你叫我一聲姐夫,我聽得爽快了,自然會放了她。”張夫人本就膽小,見張青被擒,又經薛談尖聲尖氣的這麼一叫,當場便昏了過去。顧郎溪怒道:“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他們怕你,我可不怕。”說罷,雙腿一沉,腳尖一點,便朝薛談撲了過去,張少龍大喝一聲道:“郎溪,莫要衝動害了青兒。”卻哪裏還來得及?顧郎溪左手點薛談手腕,右手長劍刺其麵門。薛談一聲驚呼,吳鉤劍自下而上挑起,左手由張青肩膀移向其咽喉。顧郎溪左手急急撤回,右手長劍在半空劃了個圓,由刺轉劈。薛談奸笑一聲,迅速轉身,唐澤雙錘自其身後左右夾雜而來,將長劍緊緊夾住。顧郎溪運集內力,手臂一抖,身子倒掛,雙腳反踢唐澤手腕,唐澤“咦”了一聲,雙錘收回,顧郎溪雙腳擦其麵門而過,身子急速躍起,人已搶到薛談麵前。他瞧準對方軟肋,以背對其麵,長劍自胯下而過,反刺薛談大腿。薛談右臀受創在先,又見顧郎溪以背相對,邪念一閃,本想借機討個便宜,哪隻便宜非但沒有,反而迎來一柄明晃晃的長劍,“哎呦”一聲,左手一鬆,將張青推了出去。顧郎溪扶穩張青,又與薛談戰在一起,仲惜年看準機不可失,輕輕一躍,人跳至張青麵前。張青又驚又喜,正欲開口,忽而兩行淚水滾滾而下。隻聽她身後一人恨恨道:“若今日姐姐遭了難,你會否也如此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