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塵網一去十三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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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聽夏侯漣漪大喝道:“你這賊人,殺了我叔叔,燒毀夏侯山莊,待我長大,定要親手殺你報仇。”循跡望去,隻見一身披黑色鬥篷,臉著銀色麵具之人,正動也不動的立於院牆之上。仲惜年血脈噴張,衝上前去嗬斥道:“你是誰?為何殺我師父?”那黑衣人徑自仰頭大笑,笑聲錚錚入耳,如龍吟虎嘯般直衝雲霄。仲惜年隻覺胸口煩悶,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額頭上黃豆般汗水滾滾而下,再看那夏侯漣漪,早已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他心裏一急,血氣立時上衝,眨眼間便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夏侯山莊被毀,江湖眾說紛紜。不知會否因那夏侯瑾太過俠義之風,從而引來殺身之禍。夏侯山莊數十年前崛起武林,雖極少涉足武林紛爭,卻早已被江湖劃分為武林同脈。如今慘事至此,人人憤懣於心。但念及事態嚴重,誰人也不願做那出頭之鳥。無奈一代武林英才,竟如此隕落無聲。
仲惜年轉醒之時,已是兩日後的未時,此時夏侯漣漪與那黑衣人早已不見蹤影。他目睹眼前慘狀,揣思自己命運之坎坷,不禁落下淚來。更加對殺害雙親之人恨之入骨,若非他假手害人,自己也不會輾轉於此,再次遭受親人離散之苦。心念一轉,抹淨眼淚,雙膝跪地,對蒼星皓月發誓:此生此世,無論天涯海角,也要尋到仇人,親手報那血海深仇。
整個山莊上下,數夏侯瑾居住之所燒得最為慘烈,想必此處便是那起火源頭。仲惜年在廢墟中尋了許久,終於在半邊坍塌的牆壁下發現一具背插匕首的焦屍,看來實情果真如夏侯漣漪所言。仲惜年伴著焦屍呆愣許久,一想起夏侯瑾生前瀟灑身姿、俊朗之貌,如今卻化為白骨,不禁又落下淚來。
仲惜年深知師父心思,在“靜月閣”的院子裏挖了一條大坑,將夏侯瑾、薛天寶、沈天聰、肖天鐸依次安葬,為避免日後招來麻煩,就隻草草做了些記號。眼見要日落西山,腹中空空,又累又餓,但焚燒之後的夏侯山莊哪裏還有吃食可尋?苦尋一圈,找了個較為幹淨之處做委身之所,待明日再想何去何從。不想後半夜時分,被饑餓吵醒,實在難忍至極,便起身來四處溜達打發時間。鶩地走向一處柴房,隻見整間房被一條三寸粗細的長鎖鏈反扣,不禁暗想:“這等堆放雜物之所,還隱藏了秘密不成?”撿來一條燒黑的鐵絲,學著夏侯漣漪模樣將鎖除去,房門一開,但覺一股糟腐惡臭之味湧入口鼻,他小心湊過去,借著月光,隻見屋子裏橫七豎八的倒著上百具屍體,每具屍體均臃腫呈紫黑狀,麵目猙獰可怖,讓人見了不住作嘔,顯是死之前經過一番慘烈掙紮。仲惜年終於明白,怪不得偌大的夏侯山莊,竟隻有幾位師父的屍首,原來這些莊丁下人,竟是早被施加毒手喪命於此。
他心中一陣唏噓,掩緊口鼻,將那上百具屍體仔仔細細勘查一遍,忽覺胸口猛地一震:“怎地這些人裏,卻沒有那溫天冠?難道他竟逃了出去?”凝神一想,他武功雖強,卻怎也敵不上夏侯瑾和薛天寶,生還逃出根本全無可能。但倘若他還未死,這場禍事豈非和他有關?可如此做法目的何在?若隻覬覦夏侯山莊的莊主之位,直接殺了夏侯瑾便是,何以還要焚莊?想來夏侯山莊對他不薄,除此之外,實難想出何種理由釀造成如此慘案。但一切均屬仲惜年猜測,若要弄清實由,隻有找到溫天冠,聽他親口道出了。
天際已現破曉晨光,仲惜年背著青龍劍,離了夏侯山莊,直奔後山密林。他無處落腳,心中緊記薛天寶臨終之托,隻想尋得一處靜謐之所,仔細揣摩青龍劍法中精髓。但他兩天兩夜不曾進食,且又身負重物,實在疲憊不堪,絕境之際更加難以動彈。小小年紀,要他哪裏承受得起?索性走也不走,將仇恨煩惱全都拋諸腦後,任由他自生自滅。
空中又瓢起薄雨,落在臉上,傳來瘙癢之感,雙目緩緩睜開,隻見一雙漆黑眸子正忽閃忽閃的望著自己,後腿處,纏著條灰褐色衣擺,正是前日裏從野狼口中解救下的野兔。仲惜年將野兔捧在掌心,淚水盈眶:“前日我因你險些送了性命,今日為了活命,便要你做我的腹中餐了。”猛下狠心,將野兔拍死,三兩下除去皮毛,將生肉一塊塊吞了下去。
轉眼間雨狂風急,仲惜年三步一滑,五步一踉蹌。他卸下青龍劍做拐杖,支撐身體,但那青龍劍重五十多斤,又沾了泥水,他怎能提得起來?尚未走出多遠,身子一歪,再也站立不穩。掙紮中,連人帶劍一起滾下了斜坡。
夏季時雨來去匆匆,不出半個時辰,天氣已現大好。隻見天邊彩虹高掛,紅霞滿林,遠處青山神秘清朗,林間樹木青翠欲滴,蟬兒吱吱蟲鳴啁啾,隱約伴有淙淙流水之聲。仲惜年滾了幾滾連忙站起,四處張望,俱都是雨後新景,連處深水沼窪都不曾看見,哪裏有什麼流水?怕是自己太過疲勞生了幻覺,想到此處,心中不免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