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北凜的軍營，但是不管見到幾次都感覺心中震撼。遠遠望去，軍營呈現一片鐵青之色，即使相隔數百米，也仍舊可以感受到那一股肅殺之氣。與潼關的駐軍相比，北凜的軍營之中，軍帳擺設並不嚴整，十分符合塞外人隨意不羈的性格，但軍營之中也不見什麼人隨意走動，可見軍隊治理還是頗費了一番功夫。北凜的軍隊一直以來都是由兩個大將軍管理，一是呼延諍，二是元鼎。但元鼎仗著自己的貴族身份，雖然行軍打仗也頗有能耐，但是畢竟貴族做派還在，底下將士依舊是多有不服。加之元鼎身為北凜王族又統領軍隊，難免惹得君王忌憚，所以在元翌麵前並不得勢。
    所以北凜軍隊之中真正能夠說一不二，令眾人信服的唯有呼延諍。
    永瑧三人步入軍營，交戢之士一把攔下了永瑧與赫連隱二人，呼延諍暗笑一聲揮了揮手，示意放二人進來，士兵才略顯疑惑地放開了橫叉在二人麵前的兵器。
    永瑧雙眼微闔，說道：“看來大將軍治軍有方啊。”
    呼延諍正想著怎麼給永瑧二人一個下馬威，被永瑧這話一說，反倒是被搶白了。
    三人朝著主帳而去，主帳之中簡單至極，僅僅是一個擺在正中的沙盤，上麵繪者山河地勢，堡壘要塞，然後就是在軍帳死角擺放的落地長油燈，現在仍是白晝，所以未曾亮起。永瑧環視一周，卻發現連個座位都沒有，不禁心中暗自點頭，看來這呼延諍乃是一個追求效率，速戰速決之人。
    收到呼延諍的傳喚，軍中的兵團長，軍師，監軍紛紛來到主帳集合，卻也都不知是所為何事。
    眾人快步走到軍帳之前，掀開厚重的皮質簾子，隻見一名豐神俊朗，形容昳麗的男子正站在大將軍呼延諍身邊。這男人身材瘦削，但卻並不瘦弱，長眉入鬢，鬢若刀裁，一雙眼睛眼型極美，雙眸幽深好似一潭湖水。薄唇輕啟，分明什麼都未說，卻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聽聽他的聲音。更令人難以形容的是男子渾身隱隱散發出的氣質，悠然淡靜，沉練自持，仿佛流雲醉月，但卻又有幾分淡淡的威懾之感。
    這人正是永瑧。
    “不知將軍叫我等前來所為何事？”一名男子打量了永瑧片刻，卻不知該如何稱呼，於是隻好開口先同呼延諍說話，想來這男子便是今日聚會的主角。
    呼延諍皺了一下眉，從懷中又拿出那一份詔令，對著眾人念了一遍。
    這無異於在這軍帳之中炸響了一個驚雷。眾人反應也截然不同，呼延諍的心腹俱是麵麵相覷，眼巴巴地看著呼延諍，顯然是以他馬首是瞻。幾名文士打扮的軍事監軍一類的人反倒是眼觀鼻鼻觀心，想要靜觀其變。武將就沒有這麼平靜了，紛紛攥緊了拳頭，麵色通紅，一副暴怒的樣子。
    一名武將先沉不住氣了，不管永瑧那通身的氣派，率先開口說道：“你又是個什麼玩意兒？！看你這穿著打扮多半是中原人，一個中原人憑什麼支使我北凜大軍？！”
    永瑧並不被這武將駭人的威勢震懾到，隻是不卑不亢地說道：“這是你們王上親手下達的詔令，難道你想質疑你們王上嗎？”
    那名武將刹那間被咽得說不出話來！北凜國主如同天神，沒有人可以質疑他的決定，永瑧的話簡直就是懷疑這名武將有不臣之心。
    “此言差矣，”一名文士打扮的男人說道，“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雖然大王的召令不容置疑，但若是大王被什麼要人蠱惑而下達什麼不利於北凜千秋萬代的召令，那我等就不能如此愚忠。更何況那中原土地，我北凜覬覦已久，又豈會在此種北凜正兵強馬壯的時候借兵與爾等，自減實力？”
    呼延錚心中暗自點頭，軍師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想。不管怎麼看，一向英明的王上這次所下達的召令著實是不太明智。
    “這位想必就是軍師吧。不知閣下尊姓大名？”永瑧謙和地笑著，軍師卻仿佛不太買他的賬，因為他看得出永瑧眼底的冷厲之色。
    “在下軍師波其那。”他十分淡靜地答道。
    “既然你身為軍師，就應當明白這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從無定性。如今中原生靈塗談，四方刀兵一起，民不聊生。這其中最具實力的就是鳳陽王刑逖，順都皇帝不過是個銀樣鑞槍頭罷了。既如此，北凜就更應該出兵攻打刑逖的大軍。一旦刑逖鬥敗那順都的大皇子，當上皇帝，北凜勢必就會多出一個勁敵。你說，北凜究竟該不該出兵？”永瑧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眾人一時之間都沉默下來。
    波其那還是覺得這話中有哪裏怪怪的，但一時之間也找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這就像是二人之間詭辯，而有一人終於辯過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