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是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裏的角色，即便是接受眾人跪拜也是理所當然的。而眼前這個瘦瘦小小的家夥竟然如此無禮！那名叫北辰的少年心氣自然是高，但多年的宮闈爭鬥也早就鍛煉了他心口不一的本事，畢竟麵具戴了太久也是很難摘下來的。少年的笑好似三春暖陽，隨著唇角的微微勾起，本就極其英俊的麵容笑起來更是撩人心弦。笑也是一門學問，很多時候，人的種種心思全都可以被笑掩藏起來，或者放大數倍，笑得好，甚至可以達到任何你想達到的目的。
    所以北辰自遇到永瑧始終是笑麵對人，流水潺潺，梅香隱隱，那樣溫暖的笑意簡直讓人忘記了寒冬。
    “你不用如此客氣。”我跟你沒有交情，也不必如此。永瑧這樣想著。但是這樣一說，未嚐不是給了少年一個台階下。
    “是嗎？那為兄可就當真不客氣了。”少年狀似開玩笑地擺擺手，解開了方才片刻沉默的尷尬，“你如今是住在此處？”隨意一問，不知何意。
    “是。”一個字，不多不少。
    看來鳳陽王的確是想培養他，北辰暗道。不過還得確認另外一件事……
    “我似乎在哪裏見過你？”北辰笑得玩味。
    “齊雲樓。”事實如此。
    “哦……“少年回憶了片刻，做恍悟狀，“你是那時候……“人之常情，北辰沒有接著說下去，畢竟誰都不想被提起曾經狼狽的時候。
    “齊雲樓門前要飯的。”毫不猶豫說出口，北辰反倒因為永瑧的直接難得的呆愣了一瞬，接著就是無奈永瑧的古怪和不留情麵，沒想到他對別人不假辭色，對自己竟也毫不保留。
    “……“這又叫他怎麼繼續對話，原本就要進行的愉快談話鯁在了喉中，卻還是少不得要接著講，“看來你這些日子改變了不少。看你步伐穩健，神態自若，想必是習武之人吧。”北辰笑著說道。既然有些人如此直接，看來他也不必再繞圈子。
    “沒錯。”
    “為兄想請教一二，不知你可否答應？”那笑容人畜無害，任你是多麼無情之人怕也要升起應允之意。
    “……好。”答應不答應，其實都無所謂，但是既然之前赫連隱叫他出去走，想來也是料到了他會有如今的局麵，沒什麼拒絕的理由，答應也無妨。
    “請。”北辰躬身做出請的姿勢。永瑧隻學了內功，招式上還在打基礎的階段，所以別人已經擺出了起手式，他卻依舊站在原地不動。
    這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煩，北辰心中暗自說道。若是永瑧嫻熟於招式，勢必要打鬥一番，消耗力氣不說，要想探知他的內力情況還得再費一番功夫。
    毫無技巧的一掌直劈過去，北辰心想他必然要用內力運於掌中與他對招，這是習武之人的常識。然而北辰忘記了，永瑧不過學武數十日，即便內功已經小成，但是經驗上卻是一張白紙。普通人遇到別人一掌削過來會如何應對？躲。自然是躲。永瑧也不例外，見北辰一掌劈過，第一反應就是向一旁閃躲。
    但那隻是對付一般掌劈的方法，北辰的掌劈不僅迅速，而且準確，甚至手掌之上隱含紫氣，顯然是天地一氣元功小成的樣子。那一掌劈過，正中永瑧的左肩。
    永瑧整個人好似斷線風箏，無力地向後倒去，本來就瘦弱的身體在墜落之時更顯單薄。北辰頓時一驚，沒想到他一掌下去竟是這樣的結局。
    掌劈之上蘊含著天地一氣元功的內力，損傷筋骨之餘，更入侵心脈。即便永瑧有蓮心訣內力護體，一掌之勢還是足以令他昏倒在當場。
    “你！……“北辰走上前，探了探鼻息，幸好隻是昏厥，呼吸雖然微弱，但也隻是一時之間罷了。如今人已經暈了過去，看來隻好再找機會探他的底。
    環視四周，寂靜無聲，但是北辰心裏明白，若果真這個孩子就是鳳陽王選中的人，那就一定會有暗衛在暗處觀察。方才多半是礙於他的身份加上那並不是致命一擊，才沒有真正出手。如果是這樣，那就隻能帶他到暗衛不敢再繼續跟蹤的地方。
    想了想，將暈倒在地上的永瑧扛起，架在肩膀上，直接扛走。肩膀上的十四歲的孩子簡直輕得不像樣，如果說美人的纖腰盈盈一握，那他的腰就好似近處的梅樹，細瘦幹癟，若是脫下衣服，那腰看起來多半是觸目驚心。
    整個鳳陽王府都在刑逖的掌控之下，唯有一處是他絕對不敢窺伺的……北辰笑了笑，向溪水的下遊走去。
    鳳陽王府很大，因為先帝的偏愛，整個鳳陽王府多半都是元啟帝親自下令建造的。王府之中亭台樓閣，假山花鳥，一處一景，精致可愛，皆是出自名家設計。兼之王府選址特意建在溪水兩岸，將一整條玉帶呈包夾之勢圍在當中，真可謂是依山傍水，得天地之造化。
    華麗軒昂的代名詞就是大。所以北辰走了許久才到了他的目的地，但是少年的額角不見一滴汗珠，不知是他武功高深不費力氣，還是永瑧真的輕到了這種地步。
    一個外表裝飾一新的院子，門外站著幾個使役的小廝，皆是垂首屏息，不聞一聲閑談咳嗽。
    “主子……，您這是……？”見自家主子抬了一個人回來，門口站著的仆人小心問道。
    “主子辦事，哪有下人插嘴的道理？！是活膩煩了嗎？”北辰扔去一個看螻蟻的眼神，直嚇得那仆人兩腿如篩糠一般，這樣的威懾顯然非一朝一夕練就。
    進了房門，二話不說，把人扔在了床上，那張大床墊得鬆軟厚實，人摔在上麵也不會感覺疼痛。北辰一言不發，先是掀開了永瑧的袖子，露出一截黑瘦的手腕，然後一手搭在永瑧的脈門上，停留了片刻，北辰皺了皺眉。顯然是什麼都沒摸到。這種狀況隻有兩種解釋，一是永瑧根本就沒有練過武功，二是他練得武功不能用尋常手段摸到脈門。
    如果他沒記錯，蓮心訣的內力蘊藏在血脈之中，手腕處的經脈雖多，但是細弱駁雜，不易察探，這樣一來，就隻有……北辰沒有猶豫，雙手來到永瑧的衣領處，緩緩解開了衣服的繩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