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陌上春光好 【賣萌求】二十八、水淹北凜計還未成,潼關撤退眾人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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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淹北凜?”輕輕說出這四個字,赫連隱目光中閃過一絲光芒。
“北凜如今正駐紮在新瀾亭,此處地勢低窪,曆來最易被大水淹沒。數十年前,每到春氣方回,冰雪消融,飲龍川便會水勢大漲,新瀾亭一帶就會被水淹沒,從無一次例外。”永瑧緩緩解釋道,那忽明忽暗的火光突然爆出幾粒火花,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分外惹眼。
“可是崇凜帝已經修了長堤,此處便不會再被……“正說著,赫連隱麵上忽然浮現不敢置信的神情,火光照耀下甚是駭人,“教主是想說……,天禧帝會決堤引水,水淹北凜?!”說完就連赫連隱自己也不敢相信天禧帝會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懷疑自己隻是異想天開。
永瑧卻沒有立刻答話,隻是投去了一個不置可否的笑容,隨即斂起笑意,低聲說道:“原本我也沒有想到這一層,這隻是當你說出北凜的駐紮地在新瀾亭,忽然浮起的一個念頭罷了。”永瑧停下來,似乎在回想著什麼,神色一片莫名難辨,“……渡飲龍川時,岸邊水湄清清淺淺,柔光水色,自是一片水草豐美的景象,直到此刻我才發現春已來臨。”
又是停頓半晌,方才緩緩說道:“初春時節飲龍川漲水,長堤受到的壓力巨大,不掘則已,一掘……即潰。”剛剛爆出火星的火堆又忽然暗了下去,在帳內投射出二人長長的影子,一坐一立,不盡相同,但莫名岑寂的氛圍卻開始縈繞在帳中。
天禧帝此招不可謂不狠,也不可謂不絕。潼關之外,早已不是崇凜帝時兩國修好的盛世繁華景象。現在的潼關,城牆之外,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早就少有人居住,掘堤之時傷百姓甚少,傷敵軍卻可收奇效。這才是真正的兵不血刃,大破敵軍。
“這麼說,局勢對我們的確是大大的不利……“赫連隱眉頭緊鎖,火光之下,額間的碎發打在臉上,細細碎碎,斑駁的陰影。
一旦天禧帝的計策真正實施,並且重創北凜軍,那麼,北凜的勢力便會大大減弱,元翌也將孤立無援,原本聲勢浩大的北凜在三家之中也將失去相爭的後勁。而這一切幕後的最大贏家,將是不費一兵一卒的天禧帝。
“呼……“永瑧長舒一口氣,雖然此時已是初春天氣,並不像寒冬之時嗬氣成冰,但空氣攪動的時候還是有隱隱約約氤氳的濕氣,襯得那一張神色難辨的臉更加朦朧。那呼出的一口氣也並不是思慮太過而感到疲累,隻是鬱積在胸口翻湧的情緒好似馬上就要破胸而出,讓人不得不費盡力氣才能壓抑下去。永瑧皺眉,思考著接下去的對策。
赫連隱收起了桌案之上放了許久的酒碗,將它和帳角的深色酒壇放在了一起,陳年的寂寞和豪情,都深藏在軍營堆放的烈酒裏。
“教主,不如還是先休息吧。”赫連隱壓低了聲音說道。他沒有錯過那一聲好似歎息的舒氣,但他顯然將它理解成了疲累。
“也罷,”永瑧囈語,“那就先休息吧。”
赫連隱熄滅了那一團明明滅滅了許久的火,帳中陷入沉沉的黑夜,夜色中隱約有將士深夜中的說話聲,蟲聲,戈戟摩擦之聲,但也都聽不分明了。
現今唯有一途,等。
第二天一大早,潼關的將士一個個精神抖擻,大概也是都隱約察覺到大戰即將到來,緊張之餘,還有興奮吧。
刑漠手下第一武將,熊通。一個滿臉絡腮胡,麵色紅中帶紫的彪形大漢,此時正站在一對對戰士前麵,預備說些什麼。
都說人過一萬,扯地連天。潼關少說數十萬人,皆是身著順朝製作最精良的盔甲武器,一起站在同一片大地之上,那種震撼人心的氣勢難以用語言描述。黑色的盔甲在初陽升起時泛著寒光,凜冽而深沉,這才是順朝的大好男兒。
“諸位——“熊通一聲大喊,麵部肌肉抖動。不僅聲如洪鍾,還透著不俗的內勁,數十萬人的場麵頓時安靜下來。
戰士們都引頸而望,等待著將軍的指示。但熊通接下來的話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所有千夫長聽令——,率領手下將士速速退兵二十裏,不得有誤!”站在當場的將士頓時一片嘩然,人頭攢動間,各式各樣的議論嘈嘈切切,不盡相同。
“不是要開戰了嗎?怎麼會退兵?……“
“上頭的心思我們怎麼猜得透……“
“將軍不是怕了吧……“
熊通捏緊了拳頭,小臂之上肌肉虯結,青筋爆現。深吸一口氣,熊通大喊一聲:“安靜——!”站得離他較近的戰士隻覺耳內一陣生疼,忍不住就捂起了耳朵。果不其然,經他這麼一喊,場麵又一次安靜下來,這一次安靜的可謂落針可聞。
“我說的話你們沒聽到嗎?!軍人的天職是服從!上頭的命令你們照做就是,哪來那麼多廢話!全軍速速撤退,不得有誤!別忘了把之前煮好得藥罐留在原地——撤!”一聲令下,將士們不再多話,一眾人馬都風風火火的忙起來,千夫長指揮百夫長,百夫長指揮小隊長,下麵的士兵就收東西的收東西,放藥罐的放藥罐,場麵雖亂,但亂中有序,不愧是順朝訓練有素的部隊。
天禧帝並未在軍中現身,隻是遠遠看著軍營裏有條不紊準備撤退的場麵,一張英氣十足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讓人無法窺伺年輕的帝王心中的想法。天禧帝沉吟半晌,如此虎狼之師,不知又有多少是順朝的將士,多少是刑漠的將士呢……
一陣略顯寒意的風輕輕吹過,天禧帝揮袖而去,對潼關軍隊的調度不再感興趣。想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便無需再看了吧。帝王有帝王的自信,若是失卻了這一點,遲早都會被別人所控製。
風過山岡,寒意正濃。
日中之時,潼關軍已行走五裏有餘,浩浩蕩蕩的軍隊穿過潼關城內的郊區,稀稀疏疏的幾戶村舍人家好奇的打開房門望著他們。早春時節,天氣晴朗卻又甚是涼爽,故此行軍速度也極快,熊通莫約計算了一下,以如今的速度,傍晚時分就應該可以接近絕青山了。熊通冷笑一聲,等到了絕青山,定叫北凜軍有來無回!
與此同時,北凜軍大營之中卻是一片嘩然,眾將軍濟濟一堂,互相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但北凜軍中坐鎮的卻不是元翌,首座之上端坐著的是一名膚色黝黑,眉眼細長的中年男子。這正是之前一直執掌北凜軍的大將軍元鼎。他不僅是北凜駐紮在潼關之外軍隊的首領,更是北凜皇族,論起來,可排在元拓那一輩,是元翌的叔輩,但元鼎僅僅隻是北凜皇族的旁支所出,身份沒有姓氏尊貴,不然也不會到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了。
“諸位將軍有甚話說,都說出來吧。不要在下麵悄悄議論。”語帶威嚴,聲音歲小,在場的眾人卻沒有人敢輕易忽視。
“大將軍,潼關此次退兵非同小可,這可是交戰以來的首次退兵!大將軍切莫輕敵,一定要謹慎行事啊。”一人說道。
“大將軍,潼關軍一向敢打敢拚,勇於作戰。此次退兵必是有緣故的……“一人附和道。
“非也非也,潼關軍前些日子爆發瘟疫,城中軍隊早已無力再戰,此時進攻正是天賜良機!大將軍萬萬不可錯過!”一人反駁。
“潼關時疫年年都有,又豈是唯獨今年就讓潼關軍無力再戰?!你不要動搖軍心,妖言惑眾!……“各式各樣的聲音紛繁嘈雜,元鼎一時間也無法定奪。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天禧帝一麵準備遺留藥罐,一麵又派人提前散布潼關鬧瘟疫的謠言,看來,還是有人信了。
元鼎也在暗自皺眉,正猶豫間,一雙細長的眼睛精光閃現。末了,拿起桌案之上的寶劍,重重往案上一砸,金屬與木質桌案相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眾人頓時不說話了,都垂首安靜下來。
“來人——“眾人皆望向大將軍元鼎,看他究竟決定是追是留,“傳斥候,前往潼關再探虛實。”話音剛落,眾人也都斂目沉思,看來他們還是太心急了。
元鼎此人,征戰多年,其身份與刑漠有著驚人的相似,都是將軍,同時也都是皇族一員。不過相比刑漠,前者多疑多思,一向謹慎,此次若非忽然接到北凜國都傳來的命令,根本不會輕易動用千辛萬苦研製出來作為秘密武器的新式大炮。而反觀刑漠,雖然同樣行軍謹慎,但心思更多的是花在訓練軍隊上,而不是研製武器上。這也足以證明,刑漠一心訓練屬於自己的軍隊,早有某朝篡位之心,而無與北凜死戰到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