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風吹到官陽白皙而又幹燥的臉上，刺骨的冷風吹得她的臉泛起陣陣撕裂般的疼痛。官陽覺得自己的臉就仿佛超過彈性限度的彈簧，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樣子。寒風陣陣不停刮著，猶如一把鋒利的寒刀。官陽抽了抽凍得發紫的鼻子，打了個噴嚏，縮了縮脖子，把大半張臉埋進厚重的圍脖裏，頭發有些亂糟糟的，右邊的耳發隨風舞在了官陽的眼睛下麵。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繼續踏著單車沿著小巷回家。
    此刻官陽的思維還停留在今天晚自習曆史老師所要求記住的材料題上。騎到巷子轉角處，官陽打了打車鈴，沒有聽見響應般的回音。一想到明天還要進行月底測試，便不由得更加用力地踩了一下腳踏板，抓緊時間回家複習。
    “鐺——”兩輛自行車在巷子末端的轉角撞在了一起。
    官陽的腦袋被這巨大的衝擊力撞到了附有少許泥沙的牆上。當官陽扶著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的時候，和官陽撞在一起的中年婦女也利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股腥味衝進了官陽的鼻腔。
    “呀，俺的雞蛋！”剛站起來的中年婦女還沒來得及抖掉身上的泥土，夾雜著方言的尖叫聲似乎快把官陽的耳膜刺破。石板路上混著大量碎蛋殼與橫流著的生雞蛋液體，在月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而寫著官陽大名的考試複習題靜靜地躺在破碎雞蛋的上麵，複習題的邊緣被雞蛋液浸透了一大片，如果仔細看，還能看見試卷上麵泛起的褶皺。
    中年婦女偏著頭，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一旁快要叫出聲來的官陽，把牙關咬得緊緊的，黝黑的臉顯得嚇人極了。要是這個時候給她一把殺豬刀，那誰也無法保證明天街角的屠肉店內會不會掛著官陽的內髒。
    中年婦女衝到官陽麵前，伸出不滿老繭的雙手扯著官陽的圍脖。由於中年婦女比官陽矮了將近半個頭，中年婦女踮著腳，用力拉扯著官陽，因失去重心而站得搖搖晃晃。
    “這都是俺辛辛苦苦挑到城裏來準備明兒早賣的雞蛋！現在全碎了！你騎車莫長眼睛啊？！”中年婦女扯著官陽不停地搖晃。宋佳佳開玩笑說過，腦子裏裝的是水和麵粉，一搖就成漿糊。官陽被中年婦女崩得緊緊的圍脖勒得喘不上氣。官陽一把推開麵前的蠻橫女人，彎著腰撫著胸口咳了幾下，緩了口氣，理了理被中年婦女滿手汙泥扯亂的圍脖，看著圍脖上麵破損的幾個洞，都能穿過一根手指了。這是庾妄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就這樣給弄壞了讓官陽心疼不已。
    中年婦女氣呼呼地望著對著圍脖平靜的官陽，憋紅了臉，血絲布滿了眼球。官陽癟了癟嘴，蹲下身撿起混著蛋清的複習題，抖了半天才抖掉粘在上麵的碎蛋殼。官陽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中年婦女凶惡的嘴臉。官陽收起憤怒，將複習題折好放進單車的前箱裏。官陽抬手看了看手表，重新騎上單車，踏上踏板，準備離開。
    “姑娘你不準跑！俺五十個雞蛋全碎了，一個雞蛋兩塊，你得賠俺一百塊！”中年婦女用力甩著頭發，一手抓住單車車柄。官陽斜眼瞪了中年婦女一眼，伸出蘭花指指著車前箱濕成一片泛著蛋腥味的複習題，說：“我一套高考複習題二百八，您可以去書店看標價。您剛才說什麼？哦，賠錢是吧，我賠您一百，您賠我二百八，合您心意不？”官陽挑釁地笑了笑，月光下的她顯得分外妖豔。中年婦女重重地呼吸著雙手開始顫抖，提手一巴掌落在官陽白皙而又幹燥的臉上。沒等官陽反應過來就已經跑沒了影。
    “犯賤。”官陽咬著牙，拳頭握得很緊。她拿出複習題，撕個粉碎。
    她從小脾氣就特別火辣，但是每次被人欺負卻又隻能忍氣吞聲。她勇敢，但是她也懦弱，說白了就是一紙老虎。如果曾經的她沒有這麼懦弱的話，當年的她也不會眼看著媽媽被小三打了一耳光卻忍氣吞聲任由爸爸跟著小三離開；如果今天下午的她沒有那麼懦弱的話，現在的她也不會輕易接受自己男朋友和自己的好朋友偷情的事實而裝作不知情。
    她相信自己終有一天會爆發。
    “官陽。”
    這清脆且略帶哭腔的女聲使得官陽回頭望了望。在巷子的深處，一個有著清秀麵容的女孩赫然站立著。
    “慕若菡？”
    官陽急忙推著單車小跑過去。女孩一把拉住官陽，在月光下哭得梨花帶雨，沙啞著嗓子說：“官陽，佳佳她出事了。”
    官陽和慕若菡趕到醫院的時候宋佳佳正在手術室裏搶救。一路上官陽纏著慕若菡問宋佳佳出了什麼事，慕若菡也回答得支支吾吾的。
    醫院裏庾妄在手術室門口守候著。官陽衝他微笑，他絲毫不理踩。
    官陽回想起今天下午見到慕若菡和庾妄擁吻在一起的場麵就不禁發顫。她清楚地聽到慕若菡對庾妄說我愛你，她也更清楚地聽到庾妄在慕若菡耳邊輕輕地回答了句我也愛你。
    “庾妄，你說過會愛我的啊，你說過不會讓我傷心難過的啊，你說過將來非我不娶的啊，我官陽才是你的女朋友啊，難道你都忘了嗎？”官陽想著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她膽小，她懦弱。這種劈腿的打擊就想中年婦女的一巴掌一樣。疼，但她不敢還手，不能還手，她能做的，隻要忍氣吞聲。她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庾妄。”官陽差點哭出聲來，“後天是周末，你有空嗎？”
    庾妄望了望一旁喝水的慕若菡，說：“嗯，有，怎麼了？”
    “那你能陪我去一趟森林公園嗎？最後一次。”
    “嗯，好。”庾妄沒有再對官陽多說一句話，把目光全部投在了慕若菡身上。
    “我在這場愛情裏，身敗名裂。”這是官陽喝醉後對岑宇森講的第一句話。我在這場愛情裏，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