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捌、聲音
    山澗有溪水汩汩不盡，楓葉鋪滿了這座山，滿目都是張揚的紅。
    一人住在半山上的小竹樓裏，在那二層露天的的台子上擺起茶案，每天、每天，細細品上一壺。
    “最是一年春好處……”
    “絕勝煙柳滿皇都。”
    “……哈哈哈哈……”
    那人不符時節地吟了兩句詩，隨即仰天大笑而立，拔出腰間木劍，舉劍起舞。
    ……
    “沈玨！”
    “你隨不隨我回去？”
    一女子站在小竹樓下，仰著頭，無比盛氣地喊了這一句。
    那男子依舊悠悠品茶，不動聲色。
    “……”
    “若是你再不隨我回去，那晰月小子，就到了戰場了！”
    “……那晰月小子昨夜已出了皇城。”
    “……”
    “外甥女要是沒事，就請走罷。”
    男子沉鬱的聲音在這山中顯得分外空靈。
    “……你！”
    “晰月小子是死不了的，哈哈哈……你們這些人何苦這麼擔心。”
    “要是真這麼疼晰月小子，當年何必那樣大吵。”那男子隔空和那女子悠然對話。
    “……”
    “你自知素月姨的品性，何必在這兒說這些風涼話。”
    ……
    “回去吧，奶奶一直想見你。”
    “哈哈……不必了！”那男子豪爽地笑。
    “回去告訴老太太，我沈玨一個人過得好著呢。”
    ……
    “你好自為之罷。”
    那女子……也不是什麼沉得住氣的人，隻好囑咐了這一句，轉身便下了山。
    -
    “安公公，皇上派了太醫，前來為沈公子診治。”韋公公微微弓著腰，候在內閣外。
    厚重的羅幕從裏麵掀起，裏麵的安公公朝韋公公淡淡地笑了一下，做了個請的手勢。
    韋公公使了一個眼色，示意跟在他身後的太醫進去。
    那太醫低眉順眼，乖順地走了進去。
    沈皎臥在內閣的床上，知道有來人，緩緩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隨即又閉目養神去了。
    帶著病容的臉依舊帶著不可言說的清麗，目光帶著慣有的慵懶，此時卻說不出的攝人心魂。
    “近來公子可有什麼不適？”那太醫帶著醫者慣有的溫潤語調。
    沈皎不語，隻是抬眼瞥了一眼安公公。
    安公公立即順勢答話：“自前一陣明月閣遭遇火災後，公子便無法再開口說話。”
    太醫沉吟，“怕是吸入了煙塵，待我回去開幾副方子便無事。”
    “勞煩太醫。”安公公雲淡風輕道。
    太醫作勢起身似要離去，被一個略尖的聲音打斷。
    “且慢，”韋公公站在一旁，沉聲開口，“公子若是沒問題，不如讓太醫聽聽聲音——究竟變得如何了。”
    “——韋公公汝……覺得會如何？”
    還沒等安公公皺眉，一個低啞粗糙的聲音便帶著意味不明的嘲諷冒出，沈皎的眼帶著一種空洞的淩厲，望著皇帝如今身邊的人。
    韋公公的神情明顯一滯，眼中帶上幾分驚詫。反倒是那個半吊子的太醫事先反應過來，回身朝沈皎行禮。
    “公子怕是別再開口說話了，要真傷了可就回不去了。”
    “在下回去多想想辦法，定會讓公子的嗓子複原的。”
    安公公的神色微變，但幾乎是在下一刻便笑了笑，朝那太醫回了一禮。
    “回去，還得勞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