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靜，有些冷。
    孤獨如同黑暗一樣，將天地萬物擁抱著。有的人害怕黑暗，總是會在房間裏點上一盞昏黃的燈，來拒絕黑暗的擁抱。
    公玉香一挑了挑燈芯。火苗又跳了跳，跳得更高了，光更明了。
    “香一，你在嗎？”房間外的聲音柔的仿佛一層煙似的。
    公玉香一推開房門，將門外的人拉入門內。
    “琰，怎麼才回來，剛才去了哪裏？”公玉香一問，語氣很溫柔也很著急。
    誰都害怕失去，他也不列外，哪怕他曾躲著他多年不見。但他一直都在他的身旁，一直都在。
    “香一，陪著我。”蘇琰依著公玉香一的胸膛，語氣軟軟的。
    公玉香一道，“我會一直都在你的身旁。”
    “香一，你後悔嗎？”蘇琰問道，“我隻是一隻蠱，我的壽命快盡了。”
    公玉香一摟著他的肩膀，很用力的摟著，“會有辦法的，我一直都在找，很快就會找到了。”
    “是嗎？香一相信慕容，相信司馬，相信卿渢，可他們都會成為我們的敵人。”蘇琰道，嘴角往上揚了揚，眸子上仿佛蒙著一層薄霧，“香一明明從很久之前就知道我會淪為今日這番模樣，卻一直都在，真讓我覺得害怕。”
    “害怕什麼？傻瓜。”公玉香一的下巴在蘇琰頭頂青絲上輕輕地來回摩挲著，“我會一直陪著你。”
    “香一一直努力地學習醫術，一直努力地研究各種失傳的秘術，我還以為香一那麼努力是為了將來一舉得名稱霸天下呢。香一，我心中這般想你，你可會在意？”蘇琰笑著，笑容冷冷的，卻也是甜的。仿佛心一樣，已經分成了兩半，一半冷如冰，一半溫暖如春。他在擔心著死亡會忽然降臨的同時，也享受著那份用感情滋養著的獨特的美好。
    “琰，睡吧，時候不早了。”公玉香一將悲傷隱藏的好好的。他緊擁著蘇琰的手臂鬆開，將門關上了。
    吹滅了燈，公玉香一擁著蘇琰躺在那張並不算大的床上，手緊緊地握著蘇琰的手，呼吸溫柔。
    夜色漸逝，晨曦破曉。
    再大的災難，再多的死亡都阻礙不了第二天的天明。千墨理了理被露水打濕的長衣，找了個茶鋪坐下，喝了碗粥，然後找老板弄了輛驢車，一路優哉遊哉地往城鎮走去。一身衣服穿太久總是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千墨不喜歡在身上掛一個包袱，他的身上有的隻是一個錢袋。
    隻是錢袋裏的錢也不算多，負了車錢，又買了一套新衣，基本也就沒了。
    新衣的款型本屬於偏大的，但往千墨身上一套，卻是剛剛好。千墨低頭看著自己的身形，搖了搖頭，歎道，“竟又長高了些。”
    衣鋪的老板笑著說，“公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以後還會長的更高。”
    “咦？”千墨皺了皺眉，手輕輕一抬，將袖子往手臂上卷了一圈，露出一截結實手臂，“再長下去，豈不是要比萬小刀還要高了。”千墨臉上倒是有幾分得意了。小的時候可常被萬小刀嘲笑個子小。
    千墨走出衣鋪，又在陽光下頓了頓足，心中莫名地想到傍晚下遇見的紅衣少年。若自己再長一截，豈不是也比他還要高了。
    原來，在變的，除了人心，還有身高啊！
    那個紅衣少年，他已決定了要娶一個男子。隻是那個男子不是千墨。
    而千墨——千墨想，自己也該忘卻那霧也似的的誓言了。感情終究隻是一個忽來忽去的東西，如那水中月鏡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