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夜很涼，千墨的手也是冰涼的。
    南宮九的掌心炙熱如火，心底反倒很冷，還有些顫。前方，有人來攔路了，來人共有十七個，是黑衣人，手上沒有任何的武器，乍一看去，真有點像是十七殺。但南宮九和千墨都見過十七殺，這十七個人並不是那十七個人。
    千墨合了合眼睛，這個小城，到底藏著多少高手，來了一批又一批，仿佛天下高手都聚集在此。
    這裏，即將展開一場廝殺！
    千墨嘴角揚起。
    南宮九的目光冷冷的，那十七個人的黑色長衣下藏著冰冷的刀，刀是薄如紙的刀。
    攔路的人後麵，走出了一個白衣人，渾身雪白。他的目光也冷冷的，他率先開口道：“如果我說這十七個人不是我安排的，你們信嗎？”
    來的人，是封翎月。一雙勾魂奪魄的眸子裏挾著愁緒。
    南宮九道，“信！”他當然相信，封翎月怎麼會這麼笨呢？隻有不知道南宮九與千墨見過十七殺的人才會故意安排這麼一場子戲。
    “不過你怎麼會在這裏？”千墨接過南宮九的那個字，問道。
    封翎月冷笑。
    原來，他也是會笑的。
    冷冷的，和他的人一樣的冷。
    封翎月道，“他們把我引來的，哼，不過他們應該也沒想到我會與你們搭話。”
    一語畢了，那十七個人的眼神都有了變化，麵色仍舊如初。隻見其中為首的人道，“確實沒有猜到，既然是朋友，那就隻有請你們一起走一趟了。”
    “是請嗎？”千墨問。“去哪裏？”
    那人道，“當然是‘請’！去留芳居。幾位已經到過那裏卻未曾入門，主人覺得很是怠慢，所以特意讓我們來請幾位去。”
    “請！”
    又重重的說出那一個‘請’字，還彎下了腰，手指出了方向。十七個人，同時彎下腰，左手斜斜的橫過胸前，落在右側衣衫下的刀柄之上，右手指著一個方向。十七個人，動作一致，方向一致，目的一致。
    而這三個人……他們的心與動作，是否也一致。
    “唉！”千墨長長的吐一口氣，“阿九，你怎麼想的，是去看看呢，還是……”他沒有說出後麵的話，因為他已經決定隨著這些人去。
    南宮九道，“我不能去，你也不能去。”
    “走吧！”千墨已經決定了，他對那十七個黑衣人道。
    他的決定，南宮九也改變不了，那是虎穴。他不會讓南宮九陪著自己，所以隻是淡淡的問了一句。然後順著那十七個人所指的方向走去，不回頭，步伐穩健，背脊筆直。
    南宮九想要抓住他，卻怎麼也抓不住。
    隻見那黑衣人又道，“南宮先生，請！”語調很沉很重，尊敬謙恭。
    南宮九卻不理，隻見對麵的封翎月擲出一柄劍，南宮九飛身接住。千墨頓足回頭，眉頭緊擰。
    寧靜的長街不在寧靜，但風依舊寒冷。千墨沒有出手，他沒有忘記自己的傷口還沒有愈合，怪也隻怪他這一次傷的不是地方，還觸到了筋脈，骨頭，若是枉然動手，隻怕真的要廢了。——那十七殺下手真是狠又準。
    月光稀薄，照在千墨的臉上，一雙黝黑瞳眸裏映著那人的招式，紅衣翩飛，劍勢風馳凜冽。
    地上，影子混亂，劍風與刀風交錯，織纏，不休，誰也不放過誰，南宮九的劍所指之處，並有血現，而那黑衣人的刀風所經之處也必會留紅。這十七個人，他們並沒有全部動手，隻有出動了兩個人去對付南宮九和封翎月。剩餘的十五個人，一人直立，盯著千墨不放。其它的，皆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動也不動。
    這些人，不知姓名，武林裏也沒有任何關於他們的故事，他們僅僅隻是出現在今夜。
    千墨斜睨了那正在交手拚命的四個人，漠然轉身，“走吧，我不願意等不願意走的人。”聲音，比長街上的風還要冷，比那黑衣人利刀劃起的刀風還要可怖傷人。
    那話，是他說給南宮九聽的。
    月夜，簡潔的對話，永恒的誓言：
    南宮九說：君不離，吾不棄。
    然後又千墨問：那若是離了呢？
    南宮九又答：若離，即隨，即追，不離不棄。
    簡單，明了，勝過了海枯石爛地老天荒的遙遠。僅僅隻是當下，不離不棄。
    千墨不再回頭，身後，有人追了上來。
    但他還是沒有回頭。這些黑衣人，無名，但卻身懷絕世武功，出現在這個小城，目的究竟何在？唯有深入方可查得！這是千墨的想法。
    而南宮九呢？月光灑下，如一層稀薄煙霧，地上暗沉沉的，他紅衣染血……右手握劍，單膝彎曲，劍尖入地三寸，撐起整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