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暮，千墨聽到了一個消息，是從父母官秦墨嘴裏傳出來的消息。肇事下藥傷害百姓有意與朝廷作亂，殺害衙差的凶手已經被擒獲，且被千墨親手宰殺。
    秦墨已將那被南宮九所殺的九個黑衣人定為凶手，並不貪一分功勞，全加在了千墨身上。他此番所為不過是為了來日麻煩不纏自己身上，千墨乃當今身上親封神醫，旁人不敢輕易得罪，自己也就裝蒙隻當不曉南宮九這人。
    千墨隻是皺了皺眉頭，未曾說話，不去計較。隻道秦墨可憐，隻是想早脫身，畢竟被這種怪事纏上實乃麻煩，輕者丟了官帽做回庶民，重了一家性命難保。此刻的南宮九就屬於性命難保的那一種。
    千墨枕著南宮九的腿入眠，但他睡得並不沉，南宮九稍一動，千墨九醒來，“心事？”千墨低聲問。
    南宮九不喜將事情剝露出來，不答話，任風吹拂，沉了少頃，彎下腰身，嘴唇印上千墨的眉間。道，“事到盡頭自有路，無需多想，我隻是擔心師父。”
    千墨合了眼睛，沉默不言，暗忖。南宮九終究還是懷疑皇帝。
    隻是，皇帝為何要做這番麻煩事，在初知南宮九時，皇帝就應該殺了他，何必繞來繞去的，給自己惹一堆麻煩。
    清淺的吻，相碰一下，又分開，移至千墨的鼻尖，臉上，唇上，潔齒被撬開，口腔被侵犯。
    千墨眼瞼半張，底下黑眸流轉，自己已被南宮九圈在懷中，棲身於下方，炙熱的氣息由耳畔繞直脖頸，又到臉頰，輕輕的啃上他的下巴，又用唇上的力道抵住他的下巴，迫使一張俏臉硬生生的昂起，麵對月光，滿麵桃紅。
    熱氣噴在喉結，頸脖，鎖骨。唇齒挑開衣襟。
    千墨不做任何阻攔，任由那初經人事的少年翻弄著自己。
    年輕結實的身體，一襲白衣的掩蓋使得他看起來纖瘦細條，衣衫褪去，月光傾斜在身上，根根線條柔和清晰，任由那灼熱舌尖勾勒，手指牽引。猶如製琴師般的認真，深怕錯了一個步驟一個細節，壞了所有，盡了前功。他動作由細而粗，由柔至暴。完全不去考慮自己此番所為到底是對是錯。隻因雙臂所環之人絕世無雙，怕他消失。
    當時在青色的天空下，那緩步行在田埂上的白衣少年，遙遙一望，灌入眼底，心上，逐至今日，隻聚不散，興許，這也是前世夙緣。曾經陌生，難以接近的人已在手上，並且攀附至了眉梢眼角，從此他的悲喜哀怒，皆少不了這少年俊影。
    “小千，小千……”他喚著少年的名字，時而急促，時而輕緩。少年滿麵通紅，臉上，脖子，以至全身，皆是灼熱燙手。
    燙手，但他不放，死死的，緊緊的，握著，抱著，由他偎著自己的胸膛，由他燙著自己的心房。
    千墨也緊抓著他的肩脖不放，咬唇，眼角掛淚。偶爾吟上幾聲，任由那牽繞自己的人在自己的體內亂竄，無論多痛，都是快樂。
    直至一聲高吼。硬朗的堅石化成了軟泥，相依相偎，不離不棄。他仍舊圈他在懷，親吻眉梢，“君不離，吾不棄。”
    “那若是離了呢？”他年輕，心裏還有著孩子的氣，眼底暗藏悲傷。今日在月下，樹下，席上，他將自己許諾給他。
    “若離，即隨，即追，不棄不離。”
    聽到了他的回答，年輕人，笑了。
    今夜所行，是衝動，但卻不莽撞。
    千墨明白，至自己開始為這人考慮的時候，此生，自己就再也也逃不了了，“阿九。”他喚他的名字，說道，“莊子有妻三人，一人早逝，留莊子世上。後，莊子又取一妻，寡德，莊子棄之，而後又納田氏入門。雖是夫妻，但卻情薄，莊子剛亡，未曾入土，田氏就慕上了楚王孫，欲行夫妻之禮時，王孫忽發病疾，須得人腦為藥方可得救。田氏為救王孫欲取莊子腦髓，斧破棺蓋，卻見莊子死而複生。阿九可聽過這則故事？”
    “不曾聽過，隻曉莊周夢蝶一說。”南宮九不以學薄為羞，坦然承認。
    千墨歎道，“那便也不知結局了。”稍停片刻，千墨道，“我倒覺得是這莊子薄情，他是為了試探妻子而故施法術，他自身本也不是重情義之人，又豈有資格去要求別人重情重義，不離不棄守他一世。妻子去了又娶一人，嫌其品行不好棄之，則又討一人……”
    南宮九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千墨話中之意。他緊摟千墨，道，“我非莊公，娶不得三妻四妾。”
    千墨合眼不語，依在南宮九胸膛入夢。他又何曾是多心。他隻是想聽一聽甜言蜜語，莫要去想師父。他害怕來日師父拆離，害怕被師傅逐出門外。但已經走至這步，已無回頭路可走。
    情義忠孝，實難兩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