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林夕一夢 第八章:白龍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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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業九年八月十五,大興宮,挽月閣,中秋夜宴。
雲霧擾擾,金桂飄香,皓月千裏,浮光躍金,明火闌珊,觥籌交錯。
紅袖翠鈿,柳腰蓮步,斜盼婉轉,逐星邀月,亂霰回風,胡旋軟舞。
舞台中央的舞者疾速旋轉著,像一朵豔麗鮮妍的牡丹,一身胡服。胡服,那天崔珩也是一身胡服,靛藍色,衣襟上繡著漂亮的花。算算日子他已經失蹤了兩個半月了,一直音訊全無。
那天知道他失蹤自己失去理智衝動的就要親身前往紫金山,還好被費德鬆攔下來了。這段時間在忙著公田法的事情,團團轉的時候總會不經意的想起那個偏好藍色的人。午夜夢回的時候才明了了自己的心思。或許這就是傳說裏的一見鍾情。
有些人,
命中注定會相逢,
命中注定會被他吸引,
命中注定會是你的情劫,
命中注定你會為他嚐到愛情的味道。
可是為什麼命中注定的你會失蹤。
明明他那時都沒有醒悟,
明明故事都不曾開始,
偏偏另一個人卻不見了。
生死不明,安泰不知。
直到今日才知道一個人為另一個人牽腸掛肚的苦澀,
才開始略微懂了那些纏綿悱惻的詩歌,
也開始有了鈍刀刃心的痛苦漸漸在左胸蔓延。
心下不知多少次嘲笑自己,身為天下之主竟然不能親自去尋找心心念念的人。更恨自己心太軟弱,明明知道帝王不能有一個可以牽動心神的人在身邊,卻始終狠不下心來把他從心頭割去。
愛情不是用時間來衡量深淺的,或許早在最初的那一刻,他就是他心尖最敏感脆弱的所在。
動不得,一動就痛。決絕得在一開始就把自己所有的退路斬斷。
或許今生他會是一個合格的帝王,帝王之愛,澤被天下。
但此刻他隻是一個動心的凡人。
最近他常常去清靜院,阿珩曾在那裏住過;
常常看著自己的手掌,握過阿珩的手;
偶爾看一看阿珩的試卷,漂亮大氣的行楷;
開始經常穿藍色的衣服,喝話梅製作的酸梅湯,看人製茶親手采摘皇宮裏的荷花,曬幹花瓣、蓮蕊、蓮子、蓮心。。。。。。一遍一遍地回憶那個人的音容笑貌。
畢竟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連回憶都少的可憐。讓人全力搜集阿珩的一切,看著手下不斷呈上來的信息,開始在心底勾勒那個陌生又熟悉的人,拚湊他真實的模樣。。。。。。
我竟無意間又癡了呢。
長孫皇後憂慮地看著身邊尊貴無雙的男人。眉心輕蹙,眼波含愁,嘴角不再是溫和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無奈和自嘲。皇上雖然貌似很專注地看著歌舞,可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的她哪裏不知道他是在出神呢。
明明是熱鬧歡慶佳節夜宴,他卻仿佛是一人獨處,如此孤單。
心下微澀,愛著一個人的人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愛人這是愛上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好像不是她自己。端起桌上的夜明清輪杯,廣袖掩麵,喝了一杯酒。放下抬起的手,她又是那個雍容華貴的大慶皇後,而不是一個傷情的女人。
晚宴散後,李弘沒有立刻回寢宮而是去了清靜院。趴伏在小橋上,探出半個身體撥弄水中的花燈,想象崔珩口中臨鄴祭祀時的九霄落凡一般的美景。
很想和那個人一起去看去欣賞。
很想和那人一起走遍大慶,看世間千景。
可恨自己隻能在深宮之中臨水歎息。
突然,院門被推開了。李弘蹙眉,這種時候一般是不會有人來打擾他的,出了什麼事?
站起身就見費德鬆匆匆跑過來:“皇上,有消息了。昨天醜時崔大人曾在西湖出現。”
“你確定是他。”
“一身藍衣,腰間吊著一個墜藍色纓絡的小壺。內衛說當時崔大人從湖麵飛過,輕功十分了得,五息之間就不見了蹤影。”
崔珩何時有這麼精妙的武功了。根據消息,他的老師關黔子是個外家高手,不修內功的。那麼,崔珩的武功由何而來。不管怎樣,西湖是一定要去一趟的。
人的一生總會為了一個人忘了自己是誰,是和身份。
承業九年八月十六,清風小欄
“裴愛卿、王愛卿,朕這些日子要出宮一趟體察民情。這朝政大事你們同三省長官共同處理。有重大難定之事交給內衛首領金世祿。朕回來的時候,要見到關於實施公田法的最終方案。”
此言一出,屋內的幾位大臣都知道皇帝此行必然不是體察民情這般簡單。畢竟公田法就要最終決策了,所以一定是有比這個還要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皇上親自去解決。在場的都是聰明的人,沒有開口問皇上要去做什麼。再去含涼殿囑咐了皇後離宮之事,李弘便帶著費德鬆並幾個內衛高手輕裝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