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節 因為,我是個藝術家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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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立軒和陽州,是在睡夢中被電話的鈴聲吵醒的。
    這是令人煩躁的突發事件——今天是周末,本可以好好地膩在一起大睡懶覺。所以立軒接起電話時有著足足的起床氣——“喂,你好。”
    “趕緊收拾一下,爸媽要來。”
    “……什麼?”
    “你爸媽要來,你和學長趕緊收拾一下屋子,我馬上也趕回去。”
    “爸媽?!”
    的確是緊急事件。
    如果立軒記得沒錯,他結婚後這麼多年,他爸媽隻來過兩次,過年他不回家都沒關係,陽州來後的兩年裏一次都沒有來過,這次怎麼會突然殺過來?
    可吐槽的時間肯定是沒有了。
    一陣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將隨處丟擲的衣物扔進洗衣機,堆砌許久未洗的餐具扔進洗碗機,浸濕抹布匆忙地掃盡家具上的灰塵,陽州也沒有閑著,悠悠地拿拖布擦著地板。什麼時候來不好,挑這個時候——平時小敏還會好好地做家務,收拾房子,可這次她在外麵住了將近一周,這屋子讓他爸媽看見肯定會叫他回家去住。不久,小敏就拎著菜趕回來了,一同加入了收拾屋子的陣營,順便開始準備招待父母的水果和餐食。
    在門鈴響起的時候,立軒將陽州推到了樓上,塞進了房間裏:
    “千萬不要出來,你,千萬不要出來。”
    關上門,立軒深吸一口氣,擺出一臉的笑容,走下了樓:
    “爸,媽,你們來了啊。”
    進門的中年夫婦一臉祥和,但立軒總覺得自己父母臉上的笑容很可怕——那個時代接受過良好教育,在社會上擁有不俗地位的人,腦子裏想的事情總要比他這個小少爺多得多。他承認他從小到大都很聽話,聽話就不用思考,可還有一種情況,就是不得不聽話,為他好的父母,總是為他規劃好了最合理的路,他不得不走,也沒有什麼理由不走的路。
    “爸,媽,你們來了,快先換鞋。”身戴圍裙的小敏趕緊將他們迎進來。
    立軒的父親換好鞋走了進來,立軒的母親卻在換鞋的時候,停下了動作:
    “兒子,家裏還有客人嗎?”
    “誒?!”
    順著母親的目光看去,立軒才發現了鞋架上陽州那雙英倫風的休閑皮鞋,他沒有那種風格的鞋子也沒有那麼大的腳,收拾屋子忙活半天,唯獨把這雙鞋子給忘了。
    “呃,家裏有……”
    正當立軒和小敏不知如何是好時,樓上傳來了聲音。
    衣裝整齊,背著吉他的陽州,從上麵悠悠地走了下來,身上雖還是那麼一股子邪勁兒,卻已經一反常態地收斂了許多:
    “立軒,小敏,家裏來客人的話,我就先走了。謝謝收留。”
    麵對這個狀況,立軒的父母自然是疑惑的,立軒急忙接上陽州的話茬:“啊,學長,這是我父母。”
    陽州立刻正色微微鞠躬:“伯父伯母好。”
    “爸,媽,這是我大學時代的學長。學長他……”
    “昨晚在這邊辦事太晚了,身上錢還不夠了,就在立軒家裏借住一晚。既然伯父伯母來了,我也正好有事情,就不多叨擾了。”
    語罷,他拎起那雙皮鞋,站在一旁,立軒的母親自然馬上換好拖鞋,陽州便利索地將鞋一換,再一次向立軒的爸媽示意,推門離開了。
    ——那個混球。
    “……爸,媽,趕緊進來坐吧。”
    *
    午間的PUB,古典吉他的奇妙音色環繞在並不大的空間之內,青年在娓娓道來,那危險的愛的羅曼史,而青年本身,比音符要危險的多——陽州是那種少有的,帶有危險氣息的男人,妖而不媚,一般被形容成妖孽的男生都會有幾分豔美的女子味道,而陽州沒有,它是純粹男人的妖,那種散漫與隨意,那種性感,與其像是帶刺的玫瑰,更像是豔紅的罌粟花。
    一曲吉他曲完結,陽州從台上走下來,女孩子的目光隨之搖曳,他對那些目光,報以毫不吝嗇的笑,他習慣於此,他卻不是一個狩獵者,罌粟是待人來采摘的,別人不招惹他,他也不會主動出擊。
    除了,那次相遇呢。
    “給,那邊那位小姐請的酒。”
    陽州搖搖頭,用手一擋:“抱歉,喝不了。”
    “小少爺不讓你喝?”
    “隻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會少喝點。煙酒都忌了。”
    吧台前的男人遞過來一杯咖啡,一臉戲虐地看著他:“小少爺把你這混球調教的不錯啊。”
    “少扯。誰調教誰。”
    “這煙酒都忌了,夜店也不逛了,女人也不碰了,明擺著就是狼狗被調教成哈士奇了啊?別看他當年當學生的時候軟軟弱弱的,現在挺有本事啊。”
    “都說你少扯。老子我兩年多沒出門想耍也沒法耍啊!”
    “你又不是被關著!我還不了解你?要不,你就在我的PUB裏呆到晚上,用你的通常功力泡幾個妹子回去?開房錢我出。”
    陽州抬眼瞅了他離開大學後唯一有聯係的狐朋狗友吉子一眼,搖搖頭:“今晚他爸媽八成就能走,我得回去。”
    “這還不是哈士奇?”
    “和你說正事呢——碟子和譜子就給你了,這次是老子我的絕世力作,給我弄出來啊!”
    “是是是——可是混球,不是我說,唱片業要是景氣,我就不必開個副業PUB,白天還得兼咖啡店弄啊?不過呢,你要是能屈尊,開金口唱個歌,公司一定立刻把你簽下來……”
    “我是藝……”
    “藝術家!我知道,可是兄弟,這年頭藝術家也不當飯吃?你的臉是沒錯,可這年頭到哪裏找你這古典吉他的聽眾去?你要是去國外參加過什麼大賽你也不用來找我了,古典音樂就是比賽和學曆的世界。這年頭會作曲的,多了去了!能賣動的,也隻有那些擁有大量腦殘粉的偶像的唱片。你這才貌雙全的,何樂而不為,到底在執拗個啥?”
    “因為……我就是個藝術家。”
    “那你去做街頭藝術吧!這我可不能保證……不過你可要想好了,要是這次不成功,你到底要靠什麼吃飯——你也不能在小少爺那裏賴一輩子吧!”
    陽州的目光靠向吧台的另一側,和一個女生眉目傳情起來:“為什麼不能?”
    “人家結婚了家裏還有個媳婦兒,怎麼將來都得生子,說不定媳婦兒就把工作辭了。這家裏要是有你們兩個在,可不好看?”
    “我又不是第三者。那個女人才是。”
    “你是第三者——人家結婚了,你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之中,甚至是家裏麵,你他媽的就是個第三者,否認也沒有。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將來吧!”
    陽州將目光收了回來,用目光一瓶一瓶地掃視酒櫃裏的酒,卻語氣沉穩地說道:“這是由立軒他決定的。”
    “哈?他決定?”
    陽州正色:“我會呆到,他不需要我為止。”
    “混球你別開玩笑了。”對方一臉嫌棄地否認道,“他當年愛你愛到驚天地泣鬼神,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你畢業時他鬧的多大呢?輟學跟你走,死都不要分手。能讓那樣的小少爺說出這樣的話來,也隻有你這個混球了。還在街上撿到你,我要是看見你,絕對視而不見,還把你撿回家裏,瞞著媳婦兒白養兩年,下輩子吧!他不為了你離婚,就已經夠不可思議了。”
    “……他說了,要離婚。”
    “哈?!”
    “嗯。”陽州這才低頭抿了一口咖啡,“我拒絕了。”
    “……我現在真的搞不懂你要什麼了,兄弟。”對方一臉無奈地看著他,“小少爺要是離婚了,你倆不就圓滿了嗎,你還求個啥?”
    “……我要是知道,自己一直在做什麼,我都不能和他在一起。從第一天相遇開始,我他媽的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兄弟,長痛不如短痛,現在離開,不比將來磨磨嘰嘰得強?”
    陽州趴在了桌子上,像一個委屈的小孩子。他一直是這樣,時而是個混球,時而又像個孩子,讓人摸不清頭腦:
    “可能,我在賭吧。”過了好半天,他才抬起頭擠出這幾個字來。
    “賭什麼?”
    “賭……”陽州拉長了音,卻又舉起手,將兩隻手的中指交叉擺出叉狀放在嘴前,“說出來,就不浪漫了。”
    “滾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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