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櫻成林  第四章林中初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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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年後。皇宮禦花園。
    “歌澤哥哥。”一個身穿青蓮綴花的水色長裙的少女歡笑著奔向遠處走來的兩名男子。她滿臉笑容,雙手指尖輕輕撚著裙子防止踩到裙邊,鵝蛋形臉上微微的兩塊紅,滿頭薄汗。頭上簪子玉飾隨著她的步伐發出丁丁脆響。這兩名男子一個是五皇子方間平,另一個是八皇子方歌澤。
    “欣然妹妹真是的,難道你眼裏隻有八弟嗎?”方間平一臉失落地看向顧欣然,然後又一臉吃味地看著方歌澤。方歌澤一臉茫然,隨即又用眼神表示自己的無辜。
    “我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歌澤哥哥,就叫歌澤哥哥咯。”因為他旁邊的那個人一定是你。
    一看兩人看著彼此完全沒有他插嘴的分,方歌澤很識趣的借口自己另有要事,匆匆離開,讓兩人獨處。
    於是方間平很自然的挽住了顧欣然的手。顧欣然兩頰微紅,卻也沒有推開。
    “間平哥哥,你真要去平川?”顧欣然話語中毫不掩飾的擔憂讓方間平心中不自由一暖。
    “恩。放心,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緊緊抓住顧欣然的手,就像是在承諾。
    “誰擔心你啦!”顧欣然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背對著他掩飾自己的心虛。
    方間平的手頓時無所著落,不自然的憑空握了握,像是在捕捉餘留的溫度和觸感,隨後又無奈的放下手,垂在身側。他無奈的笑了笑,看著自己身前嬌俏的身影,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於是湊近她的耳際,悠悠地說:“是嗎?”然後立刻抽身!
    回肘的突擊頓時落空,“你!”顧欣然滿臉通紅的放下手,撅起了小嘴。
    “那等我回來,我向父皇請求賜婚怎樣?”
    顧欣然暗喜,表麵欣然故作不知:“給誰賜婚?”
    “你覺得還有誰?”他一臉明知故問的表情,讓顧欣然直接掉頭就跑:“討厭,不理你了。”
    “哈哈哈哈······”方間平則是直接笑開了花,“你會不理我才怪!”
    在這八年裏,昔日太子即位,成為當今聖上,緊接著就是皇室成員大換血。如今朝中共九名皇子,七位公主。其中最突出的兩人是太子方潤鐸,五皇子方間平。因為這兩位皇子的顯露,朝廷上自然也就分出兩大派和幾個小派來。太子受擁戴一是因為他的嫡係身份,二來也因為他長袖善舞,有天子之風。而五皇子受擁立,一是因為他在皇家各項比賽中成績都穩列前茅,很受皇帝寵愛,二是因為他禮賢下士,對朝中大臣都彬彬有禮,讓那些臣子本能就產生對他的好感。至於八皇子,可以說他是最不惹眼,也是最惹眼的一個。他相貌該說是皇子中最好的一個,但無論是什麼樣的比賽,他永遠都穩居最後一名。人人都看得見他很努力,但是最後一名的寶座永遠都屬於他,誰也奪不走,但是他倒是和方間平關係不錯,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而顧欣然是刑部尚書之女,因為幼時在皇家年宴上看見方間平,後來刑部尚書又經常帶幼女來皇宮走動,方間平開始漸漸對其產生好感。顧欣然說不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歡對方,反正被一個自己不討厭的人喜歡著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方間平也不知對方到底是否對自己有意,於是兩人一直就那麼像捉迷藏一樣,一個躲,一個找。
    此次,郅洋侯因睡了皇上的兩位昭儀獲罪,兩位昭儀毫無疑問被賜死。郅洋侯府中人男子被就地處決,女子全部入獄等候發落。他在好友的幫助下逃回領地,妄圖劫獄,結果再次觸怒龍顏,那些女子全部處死,但是恩賜全屍。不過郅洋侯似乎對恩賜不滿,終是反了,軍名:“桑落”。
    而近來五皇子正因事觸怒皇帝。朝廷之上,眾官員一力舉薦令五皇子方間平戴罪立功擔此懲惡重任。但是也不好讓一個毫無打仗經驗的人擔當主帥,於是命令老將王靖洪掛帥,方間平為副帥,帶領四十萬將士出征。
    深夜之中,一人捂住自己受傷的胳膊持劍飛快地向前跑,不時還回頭看看身後的那些人距離自己有多遠。駕著輕功飛奔了近三個時辰,身後的那隊人馬依舊沒有放棄的意思。“可惡!”暗暗罵了一句。長時間的狂奔再加上負傷,方間平體力漸漸不支,身後的人與他的距離越來越近。他快速打量四周,猛然看見前方有一片樹林,隱約還可聞到花香,於是立刻全力向那片樹林衝去。在黑夜,樹林是最好的藏身之處。身後的黑衣人似乎猜到了他的打算,於是漸漸分散開來,以一個半包圍的隊伍形狀向他逼來。
    快至樹林邊緣,忽覺頭腦一片暈眩,隻好放緩腳步穩住身形,心裏暗道不好。苦苦維持住神誌的方間平將最後的希望都賦予在這片樹林上,他在樹之間不住的穿行,耳邊呼呼的風聲和他大口喘氣的聲音,他已顧不得再回頭看那些人的蹤跡,隻知道隻能抓緊每一刻每一秒逃。眩暈感越來越強,他終於一頭栽倒在地上。
    抬起頭,便看見一個黑衣人的已站在麵前,聽見他說:“不愧是五皇子,皇家血就是高貴,中了藥居然能支撐這麼久。”
    方間平慢慢爬起來,用劍撐著自己身體:“你們什麼來曆?”
    “你心中早有答案,何必多此一舉?”為首的人眼睛眯成一條縫,雙手抱胸,頗為諷刺地看著他。
    除為首的那一人之外,剩下的十二人將方間平圍在中間。他運氣“破水劍法”之“劍挑長虹”,全力一擊想尋出一個突破口,奈何那十二人不僅劍法一致,連出劍的速度都分毫不差。果然是熟悉的劍法——“破空”。他們兄弟九人中共有太子、老三、老五、老八,老九五人習劍。五種劍法都是采取江湖中各派劍法所長整合而成,分別是:“破空”“破雲”“破水”“破炎”“破風”。太子所學是最上乘也是最難學的“破空”。這十二人抵擋他的那招,便是“破空劍法”之“日清月明”。此刻的方間平隻剩下滿腹憤怒與哀涼。
    那十二人動作相互協調,完全找不到縫隙,仿佛一座銅牆。他身上的毒沒有內力抑製全部飛速衝向經脈之間,他眼前越來越模糊,連對手都看不清,手中的劍隻能憑借習武者的本能揮動,身上已是道道血紅。他運起全身真氣,拚盡最後一份力氣,使出最後一招“海晏天清”,雄渾內力宛如奔騰江水席卷洗刷世間汙濁。十二人亦是不約而同使出最後一招“鳳引九雛”,聖鳥高鳴,喚醒萬載沉睡之心。十二把劍劈頭蓋下,方間平隻能含恨飲敗。
    他想爬起,卻已是力不從心。
    蒙麵人執起一把短刃就向下砍去,方間平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右手就在那人腳下,右手不斷握起又放開,似在挽留什麼他空著的左手狠狠捶上他的腳,也沒能阻止他的動作。過度的緊張讓時間凍結,方間平眼睜睜看著短刃寸寸落下,心頭憤恨越是無法言喻.就在短刃離他的手隻剩不到一寸之時,“錚”的一聲,一顆石子硬是將刺客手中的短刃打斷,半把斷刃就插在了方間平手側的地麵上。
    所有人頓時大驚,這麼多人,竟沒有人發覺還有人在周圍!
    蒙麵人紛紛向四周看去,屏息仔細聽林子裏的聲音。樹林裏唯有風聲呼嘯。
    一個蒙麵人抬手握拳,向著四圍說:“閣下想必武藝高超,既是如此,何必躲躲藏藏,行宵小之事。”
    四周沒有回答,他們都開始懷疑第三方的存在。
    為首的那人向手下的人使了個眼色,於是十一人一起動手,全部舉起長劍直接攻向躺在地上的方間平。
    當劍快傷到方間平時,再次發過來的卻是銀針,而且直擊眾人右手虎口,眾人手一麻,劍險些脫手,隻能停下穩住身形。
    餘下的一個沒動手的蒙麵人揮劍直接向銀針飛來方向擊去,可是他到了樹後,卻沒發現任何人。隻好向為首的人搖了搖頭。
    眾人忽覺自己右手有些麻痹,驚訝查看,傷口竟顯現異色。
    “別慌,是‘醉沙場’。簡單慢性毒藥,五個時辰之內拿到解藥就沒事了。”為首的人立刻穩定眾人。
    “看來是有高人相助。”為首的人看了看地上意識昏迷的方間平,又看了看自己的傷口。“醉沙場”是對他們的警告,意味著暗處的人能殺了他們,但還不想把事做絕。
    “閣下不肯露麵,莫非我們是舊識?”為首的人又試探著說。
    “藏頭藏尾的,憋著大氣不敢出來,是怕了我們不成?”
    “媽的,做什麼藏頭烏龜!”
    “隻有本事在暗處搞手腳,沒本事光明正大打一架嗎!”
    ·······
    隨這些人怎麼激將,就是沒人露麵,甚至連聲音都沒有發出。
    反倒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蒙麵人心裏越來越焦躁。
    “媽的,這家夥太沉得住氣了!”一個人恨恨的說。
    “記住這個地方,我們先回去療毒。”為首的人果斷作出決定。於是一幹人用輕功又回到來路。
    方間平倒在地上,他已完全使不上任何力,眼前也是模糊一片。隻是朦朧中似乎看見一雙白鞋在自己麵前,連著白色褲腳,一雙手將自己從地上扶起,溫涼的氣息輕輕籠罩著他,空氣中依舊是那片樹林的花香,那花香一片清寧,隻是不知道那是什麼花······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醒來時,入眼的是白色床幔。稍微眨了幾下眼睛消除酸澀的感覺,慢慢看清四周的東西,理清思路。
    正想坐起來,手一動,胳膊立刻傳來鑽心的疼痛,隻好停止動作。訝然看去,胳膊上的傷被人包紮好。是了,他被人追殺,後來進入了一片小樹林,再後來······
    一轉頭,一道白衣身影進入眼簾。那個人背對著他,看不清麵貌。在皇宮裏,白色的東西除了玉之外很少見到,就算有人穿白衣,衣服上也一定有各種各樣的花式,純白色的衣服是平時被禁止的,因為很像,當然眼前這位穿的更像喪服。這個人長至膝蓋的頭發隨意披散著,腰用一條白色寬鬆的帶子束住。在宮裏女子的發式最簡單的也是流雲髻,而男子則是束發或是戴冠,她這樣就是儀容不整。再看去她身材略顯瘦弱,然而背影卻是挺直。一時間,他分不清眼前之人是男是女。
    “醒了。”聲音猶如清風,過處不著痕跡,是個女人,很年輕的女人,更確切的說,像女孩。
    那人慢慢轉過身來,臉削瘦而稍微有些顯小,平凡的一張臉,耳上連耳墜都沒有,一看便知是農家女。在宮裏,女子個個貌美如花,這張臉說起來還真不是很好看。或許她與農家女不同之處,就是農家女都是大大咧咧的,而她是麵無表情的。她蒼白得發黃的膚色顯得有些病態,眉眼像是畫師在白紙上簡單勾勒的三筆,流暢而簡單,可是那雙眼睛卻看不清楚。因為她沒有看向他,即便她轉過身來,臉朝著他,卻依舊沒有看他。
    “多謝姑娘相救。”
    “嗯。”
    方間平一僵,此刻她不是應該說“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或是“不用謝”一類的話嗎?隻是一個“嗯”是什麼意思?不過想到農家女不知禮儀,也就釋然了。
    “不知此處何處?”
    “我房間。”
    再次僵硬:“你、你房間·······”
    眼前之人麵色平靜如水,一片淡然。這時候該是隻有他這個男人覺得尷尬嗎?
    原來平民如此開放!
    看了看外麵天色很暗,還是夜晚,又看了看自己的傷,身上還全身有毒解之後的酸痛感,實在沒法離開。
    “咦?”毒,解了?方間平嘴唇動了動,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你身上餘毒未盡,還需調養幾天。如果你不放心我,自可隨時離開。”
    方間平苦笑了笑,這人說話還真是直接。“我明白。”
    “我就在外麵,有事叫我。”她轉身又補充說,“我習慣了晚上呆在櫻林裏。”
    原來她是習慣晚上呆在櫻林裏,難怪。那麼碰到她就不是“偶然”了。
    看了看敞開的門,門正對著那片樹林,原來那就是櫻花。在皇宮久了,奇花異草看得太多,反而對平常的花草很是陌生。那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櫻林裏,方間平又不禁想,這女孩還真是大膽,通常禦花園裏一到深夜,女孩子不找個夥伴根本不敢去,她居然晚上就這麼一個人待在櫻林裏。不過也有可能她是深山高人,不過年齡貌似太小了些,應該是高人的弟子或是子侄輩。那麼她膽量大也就不稀奇了。
    稍微轉動頭,打量了一下房間裏能看得見的地方,屋裏靠門左側有一個書桌,後麵一把椅子,桌椅旁是一個書櫥,上麵整齊填滿了書。門的右側是一個藥爐,爐火已熄,旁邊一個滿是抽屜的大櫃子,抽屜上還貼著字條,抽屜裏麵想必是各種草藥。櫃子前還有一個略矮的木案,上麵整齊陳列著各種器物。床邊是一個茶幾,上麵點著一盞燈,燃著一爐香,大概這香就是房間裏如此多的藥材,卻是沒有濃重藥材味的原因吧。四圍是竹子做的牆壁,雖說簡陋了些,倒也幹淨、整齊,讓人一片安定、輕鬆。這樣的生活,倒也不錯。剛剛因為看見有幾個人舉止異常,便派人通知了一下手下將領,私自帶了一小隊人馬趕來,誰知正中圈套。思及此,又迫使自己轉移注意力,自己中了毒,雖說解了,但還是沒法趕路,從正午時分一直到這篇櫻林也不知有多遠,自己也叫部隊不可耽擱行程,自己隨後就到。如今看來,來不及追趕他們了。隻能養好傷之後追去平川。至少現下自己應該是安全的,還有,欣然妹妹,不知她在京城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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