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拿著手機，對著遊悠晃晃，“電話沒接，可我發了短信。至於你男朋友來不來，就看到底他愛不愛你了。”
    “說了不是男朋友了！”遊悠白了女人一眼，低下頭不再言語。女人倒也不在意，自顧自地玩起了手機。
    之後沒一會兒，病房門口傳來敲門聲。咚咚咚的聲響驚嚇到了正在想心事的遊悠，她身體劇烈地彈動了一下，喉嚨口發出咯咯聲，兩隻眼睛驚恐地看向門口。女人被她的反應唬得一愣，一時之間倒是忘了讓門外的人進來。
    “那個……”門口探出一顆看上去毛茸茸的腦袋，“我和頭可以進來嗎？沒打擾到你們……吧？”
    “啊——啊——”遊悠猛地抱住腦袋，大聲尖叫起來。
    女人嚇了一大跳，傻傻地站在那裏，倒是門口的幾位男性聽到了尖叫聲，同時衝了進來。這是一間單人病房，除了遊悠這個病人以外，就隻有那個傻傻站在病床邊的女人了。看眼前的情況不像是遭到危險的樣子，男人們鬆了一口氣。
    “怎麼回事！”
    女人搖搖頭，一臉的茫然，“不知道。打從李維敲門開始，她就沒正常過。”
    遊悠的尖叫聲成功地引來了醫生和護士，一男一女兩個人把除遊悠以外的人都感到了病房外麵。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邊，男醫生和女護士一臉嚴肅地從病房裏走出來。袁剛和李維連忙圍了上去。還沒開口，就聽到醫生的詢問，“你們到底把她怎麼了？病人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看樣子是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引發的一連串應激反應。”
    眾人把目光投到李維身上。“呃……”李維不確定地默默頭，“應該不是我，我就敲了敲門。”
    眾人又把目光投到女人身上。“看我做什麼！”女人怒瞪，“我根本什麼都沒做好不好！”
    眾人把目光重新聚集到醫生身上。醫生掃視了一眾眼巴巴盯著他的人，無奈道，“我是醫生，不是算命的。她受到了什麼刺激，我怎麼會知道。現在最主要的是讓病人安心休養，再這樣下去，她就該送到西郊了！”（西郊，S市西麵的郊區，那裏是最大的市級瘋人院。）
    眾人對視，最後把目光聚集到楊漢英身上。楊漢英歎了口氣，無奈地推開了病房的門，率先走進病房。她的身後跟了一串人，進了病房以後，一字排開乖乖站在病床前。
    遊悠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剛剛醫生給她打了一針計量極輕鎮定劑來安撫她的神經，現在的她有些昏昏欲睡。恍惚間看到病房的門開了，然後進來了一溜人，隻得勉強打起精神。
    “咳咳”，楊漢英幹咳兩聲，成功地引起了遊悠的注意，“遊悠，剛才的事我表示歉意，我的同事他不是想要嚇你的。呃忘了介紹，這位是S市警局重案組組長袁剛，旁邊的是組裏負責網絡的李維。我是重案組裏的法醫，叫楊漢英。”
    “那那邊站著的小男孩是誰？”遊悠虛弱地將頭扭過去，對準那個時不時撓撓頭、摸摸臉的小男生。
    “啊？”楊漢英驚訝的轉過頭，視線所及之處是個瘦高個兒的男孩子，樣子看上去像倒是有幾分大學生的模樣。“你誰呀！”
    “呃我……”
    “哦，這個就是局長大人說的那個記者，專門過來采訪的，叫……叫呃……。”
    “叫林森！”林森嘴角一撇，他知道自己的出現很不招這些警察的待見，可這又不是他要來的，幹嘛老這麼針對他！尷尬地衝著病床上的遊悠笑笑，“那個，我叫林森，是環江時報的記者。”
    遊悠點了點頭，因為鎮定劑的緣故，她的聲音軟綿綿的沒什麼氣力，“謝謝你們，我聽葉醫生說了，要不是你們，我估計已經走過奈何橋了。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隻要能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
    “不急，你先吃點東西吧。”袁剛舉起手裏的塑料袋，朝遊悠晃晃，“我和李維是粗人，不知道要給病人帶點什麼。這粥是林森讓我們買的，說是你這樣的病人喝粥比較好。”
    聞言，林森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我也就是提提意見，這粥是袁隊長給買的。”
    “謝謝。”遊悠笑著道謝，蒼白的臉和虛弱的神態，這時候，倒是有點病中西子的味道。
    “遊悠！”“砰”！
    這兩聲同時傳進病房嚇了眾人一跳，遊悠也因此睜大了眼睛，臉上倒是沒有方才恐懼的表情。眾人轉頭，一個30對歲的男人衝進病房，然後一陣風似的撲倒遊悠病床前。緊接著，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粗氣，想要說些什麼，可惜喘得太厲害，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袁剛皺眉看著來人氣喘籲籲的樣子，疑惑道，“你是……”
    楊漢英倒是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把遊悠當回事，關鍵是長得還不錯。當下就忍不住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你就是遊悠的男朋友！”
    聞言，遊悠臉色有些尷尬，小小聲反駁道，“都說了不是了！”
    顯然，眾人是沒有留意遊悠的反駁，驚聲道，“男朋友！”遊悠憋了半天，愣是把一張蒼白的小臉給憋紅了，索性把頭給別了回去，也不再解釋，反正解釋了半天也沒有人聽。
    霖休淵總算是把氣給喘勻了，上上下下打量了遊悠半天，見沒什麼大礙，這才直起身子用抱怨的語氣說道，“被你嚇死了，還以為你出什麼事兒了。”他轉過臉，對著袁剛他們幾個微微一笑，“你們好，我是遊悠的朋友。對於目前還沒能夠成為她的男朋友，我表示有點遺憾，遊悠可是個不錯的姑娘。”
    “霖休淵！”遊悠急了——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啊！她一下次把頭抬起來，對著霖休淵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對方倒是很淡定的坐到病床邊，低下身體把耳朵湊到遊悠的耳朵邊上，輕聲道，“讓你嚇我！我為你把學生都給撇下了，這個懲罰不算重吧。”
    “咳咳咳咳……”遊悠咳嗽著撇開臉，心裏則暗暗咬牙，“看著衣冠楚楚，怎麼是個黑肚皮。好男人果然都是稀缺到看不見！”
    看到遊悠耳根子紅了，霖休淵決定暫時放過她，正經是要緊。很快的，換上一副斯文學者的臉孔，對著楊漢英笑得很是儒雅，“謝謝你告訴我遊悠的情況，但是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被送進醫院。”
    楊漢英看著眼前的儒雅笑容，想起之前他捉弄遊悠時的邪惡嘴裏，背上的寒毛頓時起立敬禮——這個男人不好惹啊不好惹。於是她一反常態，很是和藹可親地解釋了他們找遊悠是因為查案需要，恰巧碰到遊悠開門時昏倒。不隻是有意還是無意，單獨把遊悠拿著菜刀劈人的事給略過。
    霖休淵了然地點點頭，神情轉而變得嚴肅起來，“遊悠，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沒有！”提到噩夢，遊悠激動地抓著霖休淵的胳膊，“沒有，我沒有做噩夢！真的，相信我，休淵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不是噩夢，我真的……”
    “好了遊悠我願意相信你，不過你先冷靜一下好不好。”霖休淵伸手輕撫遊悠的後背，把語調放軟，低沉著嗓音在遊悠耳邊呢喃，“這麼多人都在，你慢慢說不要怕，我們都會陪著你的。”
    遊悠垂下頭閉上了嘴巴，她明白霖休淵不相信她。說實話，如果她也像霖休淵一樣是個旁觀者，她也不會相信的。可正因為發生在自己身上，就算荒唐至極她也不得不選擇接受和隱忍。
    林森一副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模樣，袁剛看了他一眼，嚇得他縮了縮脖子，遲疑地指指袁剛手裏的塑料袋，“呃……那個，快冷掉了。”
    袁剛將粥拿出來，觸手溫涼的確是快冷掉了。可看看遊悠跟霖休淵，覺得這會兒自己不太方便把粥送過去，便揚手一拍楊漢英的肩膀，“喏，你要的粥。”袁剛這一掌拍下去，驚得楊漢英一蹦。她忿忿不平地接過粥，抬臉就是狠狠一瞪。她把粥放在到遊悠麵前的方便桌上，拍拍遊悠的肩膀“喝吧，喝了精神會好些。”
    霖休淵幫著遊悠把蓋子打開，一股淡淡的清甜的粥香飄進遊悠的鼻子。遊悠通常是不吃外麵的食物的，可經過了一個晚上肚子還是空的，蔬菜粥的清香很好的挑起了她的食欲，看著麵前的一清二白粥，她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說。
    拿著勺子攪了攪塑料碗裏的粥，遊悠不動聲色地聞聞粥裏有沒有奇怪的味道。片刻，她舀了一勺粥放進嘴裏，清爽的菜香混合著大米的綿軟，咽下去的時候還能感覺到淡淡的甜味。“謝謝，這粥真的很好喝！”難得的，遊悠露出一絲久違的笑容。
    “覺得好吃那就多吃一點。”袁剛硬邦邦擠出一句。他不是很習慣和女人溝通，尤其是這種病怏怏看上去一碰就會死掉的女人，這可能和他當了很長時間的兵有關。
    說得上是第一次見麵，可袁剛一行人的性子讓遊悠覺得不錯，不是都難相處的性子。這裏麵有一小部分可能是處於對方救了自己的緣故，但有很大一部分則在於他們的行為和脾氣。怎麼說呢？楊漢英是個法醫，雖然這個職業不怎麼讓人待見，可勝在性子爽利說一不二。李維這家夥，好聽一點是個網絡警察，說白了就是個合法的黑客。別看他平時總是咋咋呼呼的，可要是真遇到事情，反而能迅速冷靜下來，當然啦，這點可能也跟他的職業有點關係。袁剛嘛，遊悠直覺對方當警察前可能是個當兵的，性子比較直，人也悶悶的，人倒是沒有什麼兵痞氣息，就是老板著一張臉，給人感覺挺嚴肅的一個人。
    粥吃了有小半碗，遊悠覺得精神了一些，胃裏空空的感覺也好了很多。其他人見她胃口還不錯，也都安心了不少。
    “那個……”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袁剛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正好打斷了他將要問的問題。他猶豫了一下，決定先接電話。掏出的手機在袁剛的掌心中震動，看起來小小的一個特別可愛。用粗糙的拇指滑過屏幕，“喂，袁剛！”手機的聲音不低，又或者是打電話的人聲音比較響。“袁剛，永安街這裏又發生一起命案，雖然作案手法和湘梅苑的那起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但直覺告訴我這兩起案子之間肯定有聯係。局長讓我把案子交給你，別說兄弟我不照顧你啊，特意提醒你一句，來之前可千萬別吃東西，尤其是粥！”
    遊悠正在喝粥，一勺粥放進嘴裏眉頭隨即就皺了起來。剛才肚子餓的時候倒還沒發現，如今肚子不那麼餓了，這粥吃起來越發有股子奇異的肉香。那肉香隱藏在甜味之下，每吃一勺，味道便加重一份。遊悠的臉色又開始蒼白起來，口腔裏是濃濃的肉香，胃裏卻開始翻江倒海起來。
    袁剛還在通電話，“粥怎麼啦？我剛從永安街買的粥，聞起來味道不錯的樣子，正打算一會兒去吃點呢……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小子就不能好好說，把舌頭捋直咯……粥？正吃著呢……不是我，買來給別人吃……別吃，為什……”
    “嘔——”遊悠一把將粥塞給霖休淵，整個人趴在床邊嘔了起來。“粥嘔——粥裏有東西嘔——咳咳咳……咳咳……”
    突然的變故嚇傻了病房裏的一眾人，呆愣了兩秒，袁剛和霖休淵率先反應過來。袁剛一拍楊漢英的肩膀，“傻愣著幹嘛，去把粥拿去化驗。”
    “啊？哦！”楊漢英拿過遊悠吃剩的粥，快步走出病房。
    有了之前的經驗，霖休淵倒是沒有去輕拍遊悠的後背以示安慰，反而拿了病床邊的熱水瓶，拖著還處在驚愣中的小記者一起出去灌水。
    到了這會兒，李維也算是緩過神來了。“頭”，他剛要說話，袁剛就衝他擺擺手，“你先去永安街，打個電話告訴楊漢英，讓她也去一趟。等你們到了黃隊長會跟你們說明情況。要快！”
    “明白！”李維挺了挺胸脯，頭也不回地出了病房，邊走邊掏出手機開始聯絡楊漢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