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平浪靜地到達白玉書院，任癸扶著李懷文下了馬車，卻發現平日裏空無一人的白玉書院大門口被書院內的學生層層包圍著，而從大門朝裏望，幾日前被李懷文跟卞京京弄倒的書院內的巨大石牌已經被重新豎起來了。
    “請稟告你們的院長，就說天朝書院任癸前來拜訪。”
    “院長現在俗物纏身，書院內暫不接待任何人，還請回吧。”
    任癸眯了下眼睛，然後拱手回去找站在馬車邊上的李懷文，說：“他們不準備放我們進去，要我帶你闖進去麼？”
    “不用了，我們還是在這裏等少卿過來吧。”
    “嗯。”
    二人便又上了馬車在裏麵坐著等人，雖然是連夜趕路，但是李懷文一路都在睡覺，現在也不困，就跟任癸在馬車裏麵翻出一盤象棋下著玩兒。
    以李懷文的智商恐怕也是很難學會圍棋的了，他連象棋都是個臭棋簍子。不過任癸也完全不會下棋，這象棋還是李懷文教他的，於是二人目前還是旗鼓相當，棋逢對手啊……
    與此同時，借到兵馬的皇甫少卿正一路急行軍超這裏趕來。
    而白玉書院內，此刻正是寂靜無聲，空氣中還隱藏著一股為來得及散去地血雨腥風的味道。
    卞京京渾身濕透，確認附近沒人，這才從湖裏爬了出來。
    卞京京的手裏還拿著一根蘆管，上岸之後直接丟棄在一邊，然後迅速將身上的外袍脫下來，包裹了石頭又沉入了水中。
    遠處似乎有人過來，卞京京迅速跑到附近一處灌木從中隱藏起來。
    是一隊巡邏的學生，不過每個人的臉上都有疲憊之色，此刻巡邏也不盡認真，卞京京屏息之術還算可以，因此完全沒有被人發現。
    一路如此避開巡邏，卞京京順利潛入了白玉書院，一路上他發現了許多沒來得及清理幹淨的血跡，還有四周被兵刃劃出的痕跡。
    然而也已經過了三日，大概再有幾日，這些痕跡也會被逐漸抹去了。
    總算是到了目的地，那是方淩居住的院子，這裏沒有一點的打鬥痕跡，甚至於茶壺裏的水還是溫熱的，唯獨，沒有人在。
    卞京京的目光閃了閃，離開這裏，朝著另一處去了。
    這裏是白玉書院的院長居住的院子，院子周圍被人嚴密把守著，卞京京依靠自己地話，恐怕實在是進不去的。
    然而他卻在門口防守的人中發現了一個熟人。
    卞京京於是便大大方方走出來了，手裏拿著一柄匕首，這是他剛剛來的路上順手撿到的。
    顧森是第一個發現卞京京的，幾乎是立刻他的劍就出來了，指著卞京京就過去了。
    “你怎麼會在這裏？！趕緊離開！”
    卞京京毫無懼色，不慌不忙地舉起手中的匕首，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喲，幫我問問看，我能不能進去~”卞京京的語氣甚是輕快，“告訴他，小爺怕疼，所以肯定不會自殘，一刀下去肯定活不了，然後我就做鬼纏著他。”
    “你不要再胡鬧了！”
    顧森有些氣急敗壞，然而裏麵卻傳來了聲音。
    “讓他進來。”
    “……是。”顧森不情願地收起了手中的劍。
    卞京京衝他直樂，也收起了手中的匕首，經過顧森的時候，把匕首遞到他手裏，問：“在青雲書院的時候你邀請我過來其實是有目的的吧？接近我也是？”
    顧森張了張嘴，最終什麼辯解也沒說，默認了。
    “嘛不用抱歉，反正一開始我也是抱著利用你的目的接近你的，彼此彼此了。”
    說完，卞京京頭也不回地進了那院子，隻留下顧森看著他的背影黯然。
    換句話說，既然大家都不是真心的，那就彼此陌路最好了。
    顧森想說，自己是真心的，然而說出來恐怕也沒什麼意義了吧。
    手心裏的匕首帶著那人的體溫，以及一些汗水，讓人無所適從。
    卞京京很快把顧森的事情拋諸腦後，進去院子裏之後所見場景讓他忍不住原地立定，打了個冷顫。
    院子裏有人搭好了架子，架子上有個昏迷的人，是那天見到叫紅妖的家夥。那人渾身衣服以及爛成布條了，每一條都浸滿了血水，而架子的對麵放了一張太師椅，太師椅上綁著一個人，麵色蒼白，眼神空洞。
    但是卞京京很快明白過來，這人不是方淩，方淩是站在一旁，手裏拿著鞭子的那一個。
    “讓顧森邀請你是我的主意，就算你們拒絕了，我也總會想辦法讓你們來到這裏，當然，目標並不是你，而是那個叫李懷文的小鬼。哈哈哈，不過沒想到上天竟然待我不薄，事情居然發展地如此順利，你們的一舉一動似乎都是天助我也，終於……”方淩笑得有些癲狂，然後抬手指著吊在那裏，昏迷的紅妖，“讓我終於可以擺脫這兩個惡魔了。”
    “嗬嗬……惡魔……我們這裏三個人，誰不是呢……”
    紅妖忽然醒了過來，也許剛剛根本也沒昏厥，隻是說話都氣若遊絲。
    而這句話換來地，卻是又一鞭子。
    這一鞭子如同抽在了卞京京的臉上一樣，火辣辣的疼。
    “就算他們不問，我也是要把發生了什麼事情弄清楚的……不然沒臉見他們了。”
    “哦，其實很簡單的，這個叫杜笙的，從小沒人愛，有人給他一些溫暖，他就無條件地信任別人了……簡直愚蠢，還以為我是為了他困守這裏……知道那床上為什麼會有木板麼？他說是怕會晚上會不留神殺了我，其實，嗬嗬，他隻是嫌棄自己而已，而我同意豎起來，確實是真的怕自己會殺了他啊。”
    方淩下意識地去看被綁住的杜笙，發現他空洞的雙眼忽然動了下，又很快歸於空洞。
    “他們這些人，一個想借助白玉書院擴大勢力，一個想從白玉書院找東西，而他杜笙，隻是想毀了這兒，這麼多年三方牽製，給了我空隙，終於積累夠了能與他們抗衡的勢力，隻是我卻沒有辦法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行動，直到你們因為杜笙的請求來了這裏。”
    “他是想解放你的……”卞京京不可遏製地同情起這個他原本很討厭的杜笙起來。
    “是啊，但是……你看，我並不需要誰來解救，不是麼？你們幫我找到東西，杜笙交給我了，我拿給吳定，吳定因此離開我也賣了個人情，你的同伴接受試煉，幫我把那十八個高手困死在山洞之中，為我的行動創造了有利條件，你們這麼鬧吸引了紅妖的注意，你們簡直就是上天派來的！”
    對了，從一開始提出試煉地，就是這個人啊……
    卞京京忽然很想問一句，那我呢，我的告白你接受了麼？
    但是，好像沒必要了。
    “我知道了……那現在能把小良放出來了麼？你們事情也辦完了吧。”
    “可以，我這就叫人把洞口的巨石撤了，隻是……他也許還活著吧，誰知道呢。哦對了，如果他父親要找人算賬，那把杜笙交給他，我其實後來想放棄這個計劃的，畢竟那十八個人雖然難對付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可他非要硬闖還簽了生死狀……”
    “小良不會有事的。其實先生你不用解釋的，事已至此說那麼多也不過都是廢話。”卞京京本想忍忍算了，可是他覺得委屈，“反正我們在你眼中不過都是跳梁小醜而已，可笑你之前居然裝得那麼像……就像一個真正心地善良的人，嗬。”
    方淩臉上沒見到一絲一毫地動搖，笑著說：“你看，我忍了那麼多年，就算以前的我再白癡，現在也變聰明了不是麼？”
    “……”卞京京一直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垂下看著底麵，已是無話可說。
    “你看，都叫你別回來了……”
    方淩低聲謂歎，卞京京再不願留下了。
    他確實不明白自己堅持著要回來看看的理由了。
    卞京京離開了，顧森帶著他去接焦良了。
    “嗬嗬……你看，你也跟我們一樣，愛戀什麼的，都可以拿來利用，不是麼……”紅妖似笑非笑地看著方淩。
    “是啊……”方淩說著一抖手，又是一鞭子抽在了紅妖的身上，“所以我們三個人，誰也不要離開這裏，我們三個人纏死在這裏就好……”
    杜笙依舊沒說話，隻是眼神，已經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