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麵不知何處去 第八章 何事秋風悲畫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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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玉妃卻半天沒有要放我走的意思,握在袖筒裏的軟煙羅繡花錦帕不禁收緊,玉妃抬眸望了眼天邊那一抹漸漸擴散的紅色光暈,嘴角上揚,慢調斯理的說道:“本宮還要回重華宮給皇上燉烏雞湯呢,便不陪姑娘玩笑了。”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她的眸光愈見深邃,鎖在我的臉上,許久眼眸才浮出一絲笑意:“姑娘容貌不差,本宮便等著姑娘‘拔得頭籌’的喜訊了。”
說罷,便將玉手懶懶一揮,禦攆便被重新抬起,向重華宮的方向走去。我忙回過神,緊趕慢趕的前往正殿。正趕到時,見殿中已有秀女在參選了。剛站穩腳跟,便見一個穿著洗的發白的青布衫子的姑姑站在了我的麵前,眉頭緊皺,聲音裏透著不悅:“蕭姑娘哪裏去了?殿試已經開始好一會兒了。若再遲到一會兒,怕就落下了。”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聽到她不耐煩的打斷:“好了,快站進去吧,應該快到你了。”
我‘哦’了一聲,就站到了鶯鶯燕燕一群女子中間,空氣裏彌漫著刺鼻的脂粉香味。不由得用手揉揉鼻子,便聽到殿裏的太監提著鴨嗓子嘶聲底裏的喊:“廢妃蕭氏之妹,蕭子琴,年十七。”
話音還沒消失,我便推人猛地推了出去。腳下的花盆底一滑,便硬生生的摔倒在眾人葵葵之下。眼睛死死地看著鋪在地板上發紅的厚地毯,眼眶發酸,卻沒有半分淚意。手心因為摩擦而被擦去一層皮,火辣辣的疼。
卻未有強忍委屈,聲音盡量聽起來無恙:“奴婢給皇上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皇上,娘娘萬福金安。”
“抬起頭來。”
聲音像是在哪裏聽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緩緩抬頭,便見鳳坐上的少婦麵若桃花般粉嫩,一股端莊的笑意噙在嘴角,眼眸卻是如寒秋中的一湖池水難以掀起波浪。高髻鬢上方壺集瑞邊鬢花,五支赤扁鎏金釵斜插於萬千青絲後,無數細小的金色圓珠子在及於耳後,搖搖晃晃,迷了人的眼。身穿珊瑚顏色的起花八團倭緞朝陽五鳳掛珠交織綾,頸上掛著緋色透亮的翡翠珠子,足顯富貴,給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此女隻應天上有’。
當年林婉兒被冊封皇後的時候,被鬧得滿城風雨。林婉兒隻是一介貧女,皇帝怎會因她的救命之恩就會封她為皇後,現在看到她的姿色,大概我是皇帝,也會那麼做吧。
我正在愣自出神之時,下巴就被人猛地抬起來了。隨之眼簾中就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麵龐。他一雙劍眉斜入雲峰,隻是眸底再無那日的淺淺笑意,取而代之的竟是無盡的嫌棄。
他不是王爺麼?我頓時腦子一片空白,忍不住問了句:“你不是王爺麼?”
我想往下看他的服飾,下巴卻被他捏的更緊了,疼的眼淚在眶中直打轉。他的身上有一股戾氣,冷笑道:“沒想到吧?朕看蕭家的女兒都是貪慕虛榮之輩吧?”
我還沒來得及張口辯駁,他赤裸裸打量的目光便停留在我的妝容上,輕笑道:“多美的妝容啊,看得出你對這次選秀有多重視呢?隻是你這張好看的臉下,是顆什麼樣的心?”
“皇上,奴婢。”
我被他堵得拿不出半句話來辯解,的確也是,我那晚勾引他,本就是為了他天潢貴胄的身份。他討厭我,亦不足為奇。
“你想當娘娘,朕就偏不如你願。本來朕看你可憐,還打算給你個答應,要怪就怪你太性急了。”
說完,便猛地放開手來,就走回了寶座。我因重力不穩,險些摔倒,便強行用手撐在粗糙的紅地毯上。目光不自覺得便停留在地毯上的朵朵繡花上,許久聽不到任何聲音。
抬頭見他拿起上麵記載著秀女名字的冊子,略翻了翻,淡淡的說道:“碧玲瓏封為美人,令路封為婕妤。”
說完,就起身走下台階,從我身邊走過,卻再未停留。我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竟是欲哭無淚。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答應了姐姐,一定要入選侍君,複興蕭氏一族。現如今,皇帝看了我,怕是要累及蕭氏。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心中卻是一塊石頭落地般輕鬆。如果這是我的命,罷了,我認命。
眾人都散的差不多了,碧玲瓏卻走到我的身邊,冷笑:“狐媚子,和你那該死的姐姐一樣,不是什麼好東西。賤皮子。”
我死死的看著她那張本來清秀的小臉,卻因為挖苦變得可憎。她似乎被我看的發毛了,竟杏目圓撐,指著我的鼻子,罵道:“看什麼看?我如今是你的主子,說你一句,你便受不了了?”
我將目光移向了別處,她旁邊穿著粉色宮裝的小丫頭諂媚的笑道:“婕妤別生氣,她如今落選,便是身為板上魚肉,小主想怎麼整她都不為過。何苦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呢。”
“那倒是,以後本婕妤有的是機會收拾她。”
她輕笑道。
我淡淡的抬頭,不卑不亢的笑了笑:“所以說啊,碧姑娘應好好回宮等著皇上的聖旨下來,方是實至名歸,那時來處置奴婢也不遲啊。”
說完,便從地上爬起來,她一耳光便要掄過來,我忙死死地按住了她的手。她怎麼也掙脫不開,那小丫頭急忙正色嚇唬:“蕭子琴,你想幹什麼?還不快放開小主?”
“碧姑娘,雖說你是小門小戶的女子,但是基本的禮儀你也該懂得吧。想當年,我姐姐封妃,蕭家榮寵之時。可是你父親眼巴巴的送了好些東西來巴結,我父親見你們可憐便拉了你們一把。如今,你碧玲瓏得了勢,便忘了自己跟著我屁股跑,那副諂媚的嘴臉了?”
我話還未說完,便見她的小臉一陣慘白,我噙著笑將她褶皺的袖子理了理,繼續說道:“還有啊,現在碧姑娘身為皇上身邊的人,氣度自是不用多說的。應不至於和我一個小小的奴婢計較吧?”
說完,便放開她的手,轉身,跨出了門檻。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屋外的寒風刮得更猛了,吹得殿前那顆梨花樹搖搖晃晃的,止不住的香氣像瘟疫一般到處蔓延。可是我的鼻子不知什麼已經被堵住了,什麼都聞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