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Part.2陶木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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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您再加把勁啊!孩子,孩子的頭還沒出來呢!夫人啊!”接生婆早已急得大喊。
    “啊啊啊啊!!!不行……恩!我撐不下去了……”
    男子在外麵聽著妻子愈來愈弱的聲音,心裏愈發擔心著急。忽見一抹火紅從屋頂騰起,忙去查看。
    這種時候,可是大意不得!
    孰知火狐身後還緊跟了一隻黑貓,琥珀眼眸,奔跑起來時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皮毛也不似火狐那樣油光水滑。哧溜一下,雙雙消失在了產房中。
    “天!孩子還……”
    “啊啊啊!!”
    女人尖利刺耳的驚叫劃破了蒼穹。男人也顧不得什麼禮數忌諱,一頭衝進了產房。
    “噗通!”男人被鋪天蓋地的恐懼與血腥壓下了膝蓋。他無法承受!這是怎樣的一幅場景!
    這分明是活生生的阿鼻地獄!
    男人在抬眼看了一瞬後立刻垂首跪在妻子的床邊,跪在毛巾銅盆的一片狼藉中,視野盡頭隻有一張滴血的被單,一滴一滴的血砸在男人腳邊,混合著沙子,呈現出紫紅色的妖冶。
    “啪嗒,啪嗒……”
    他不敢抬頭,因為他知道前麵是什麼。是怎樣難堪的一幕。
    兩個男人。
    穿紅衣的男人手持一把流金短匕首,著黑衣的男人生生從肉中伸出一根根閃著銀光的鐵爪。
    可是——
    紅衣男人卻拿匕首指著女人的頸部,黑衣男人一把鐵爪探到了紅衣男人的喉結。
    都是見血封喉的架勢。
    方才大喊的接生婆軟綿綿的倒在血泊中,溫熱的血液上還散發著熱氣。
    女人和男人都說不出一句話。這兩個人,和他們家有仇嗎!?
    “啊!”最後還是女人一聲短促的利叫打破了死寂。男人慌忙爬前去看,眼前金光一閃,眼見鋒利的刃就要砍進那幼小的身體,男人毫不猶豫地撲了上去,誓死護子。
    “當!”微顫卻有力的一雙鐵爪攔住了金光,金光一偏,隻斬下了男人的左臂。“哧!”男人的血濺了孩子一身,昏倒在了床上。
    “哼!”紅衣男人淩厲地掃了黑衣男人一眼。“要不是你阻攔我,我早就破了當年的業障,我還希望他早早夭折呢!”紅衣男人不動聲色,順便手起刀落,女人的頭顱便滾了下來。
    “你!”黑衣男人氣急,不待邁步,紅衣男人卻伴著流火化作一團火狐尾,消失在了天空中。就像是太陽的顏色轉瞬即逝,世界又回歸一片混沌黑暗。
    黑衣男人恨恨地收了爪,忙去床邊看那個孩子。
    幼小的孩子早已被這一幕嚇到哭都哭不出來。可憐的孩子,一出生就要接受這麼慘烈的事實,渾身染滿了父母的鮮血,他今後,要如何生活?
    黑衣男人褪去了滿身肅殺,隻餘眼裏快要溢出的憐愛。
    “果然是男孩,不枉我費那麼大的心力。今晚的事,你隻管當沒發生過吧。記住,你的娘是死於事故,你的爹也在事故中不幸失了左臂,但你還有哥哥姐姐,你依舊在一個幸福的家庭中,你也要幸福地完一生,明白了嗎?”黑衣男人再說的時候異常溫柔,眸中一片金光彌漫,流光四散,沒有焦距的光灑在孩子血染的麵龐上,衝刷了可怖的血腥,男人白皙俊朗的臉上是極盡的溫和愛憐。
    山澗修竹般的身影,黑袍上纖塵不染,卻將滿身血汙的嬰兒緊緊摟住。孩子仿佛是受了男人眼中金光的蠱惑,癡癡地點著他小小的腦袋,像是在承諾他以後會忘掉,會過得幸福一般。
    “唉,我會讓你再也記不起這一天,不要怪我……我想給你一個不一樣的人生,讓我和你安安穩穩的在一起……和原來承諾的一樣,一直一直……”
    黑衣男人喃喃著垂下頭,淚水一滴滴衝淨了嬰孩臉上的鮮血。
    失了左臂的父親第二天醒過來,卻發現傷早已痊愈,孩子也安心的睡在木搖籃中,近旁臥著一隻黑貓。
    滴著血的床單,刀劍形象相向的惡魔,鮮血飛濺的左臂,妻子的頭顱……
    “啊!”男人捂著頭,一時接受不了這樣殘酷的現實。昨晚,終將成為他這一生揮之不去的夢魘。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男人踉踉蹌蹌地奔向搖籃,手忙腳亂地抱起孩子,粗魯的動作擾醒了孩子,幼小的孩子哇哇大哭。
    “是菩薩保佑,是菩薩保佑!”男人好似一夜蒼老,華發盡生,黝黑的麵龐上老淚縱橫,顫抖不能自抑。
    搖籃旁的黑貓動了動耳朵,抬起了一隻眼皮,胡須微微抖了抖,大概是在微笑。
    寒冬臘月,男人依舊要靠賣豆腐維持生計。長姐如母,大姐一直在家裏照看小弟。
    “招弟,你說如果想要一個人一生不遇到妖魔纏身,魑魅魍魎之物,要佩戴何物才好?”突然有一天,男人問正在喂小兒子吃飯的女兒。
    “一般我常聽到的就是桃木劍,風鈴……”
    “這樣,要不你小弟就叫陶木好不好?正好同桃木取諧音。”
    “好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名字不本該就有爹娘予麼?”
    “陶木,陶木,真好,以後你就是我家小陶木了!”男人正想上前將兒子抱起,才頓覺如今的自己隻剩下了右臂,不免又開始自憐自艾。不會的,永遠不會的,我一定要給的兒子一個安穩的家。男人在心裏默念。
    從此,那夜的事男人隻當從未發生,隻字未提。唯有午夜夢回時,才會被那一幕幕驚醒,暗自垂淚悼念亡妻,又可憐他那小兒子,一出生便命運多舛。太難了,有時男人甚至覺得再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竹涼侵臥內,野月滿庭隅。重露成涓滴,稀星乍有無。暗飛螢自照,水宿鳥相呼。萬事幹戈裏,空悲清夜徂!
    又是這樣,徹夜未眠。
    哦,對了,那隻貓的來源也很古怪。那晚的黑衣男人和它有著相同的眸色,它也是黑色的皮毛,又恰好出現在那晚之後。而且……那晚上我左臂的傷和陶木的木搖籃該如何解釋?
    罷了罷了,那個男人總不可能是隻貓吧,此等誌怪之物。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那紅衣男人為何看起來和我妻兒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男人依舊對那晚的一切百思不得解。
    白日裏,是黑貓陪著陶木玩耍,入夜,也是黑貓陪著陶木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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