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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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亦熙的“私了”事件在我的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這使得我對他的信賴度一下上升了30個百分點,以至於後來他說期中考試並不難的時候我也盲目相信了,結果釀成了68分的丟人慘劇,這是後話。當時那私了資金到底還是宋亦熙以法律係的名義給嚴飛“申請”了,這又讓我對宋老師的財產認識上升了80個百分點。本來我也想表示一些的,宋老師說葉軒你就別添麻煩了,你見過哪項基金的數目是七萬零三百七十二塊五毛這麼纏綿哀婉的?你捐三百七十二塊五我還得再貼九千六百二十六塊五才湊得成整數,你還是歇歇吧咱重在情意不講這些俗的啊。於是我隻能氣憤地收回自己攢了兩個月的私房錢,並在博客上寫了一篇論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貧富差距之現象的文章以示不滿,但很可惜第二天就被河蟹了。
嚴飛當時咬著唇,一臉倔強絲毫不改。我也是從那樣的年月裏走過來的,所以我明白這個小夥子隻是在用虛弱的驕傲掩蓋自己內心的情感。他或許開始反思,開始後悔,開始改變,但這一切,都被稚嫩的自尊掩藏在暗處。他就像一隻小獸,敏感而脆弱,在孤獨的成長道路上跌跌撞撞。你得在後麵注意著,最好還不要讓他感覺到你的注意。你要配合他小心翼翼地忽略那些成長痕跡,隻在最後的時候給他一個讚賞的微笑。
果然從那以後,嚴飛就結結實實消停了下來,再也沒有主動招惹過那個瘟神。隻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羅少輝是存了心想和嚴帥哥過不去。這次要不是我們去得早,嚴飛不知道會被揍成什麼樣。
雖然我在車上嚴肅批評了嚴飛挨揍不動的傻X行為,但卻十分明白他的意圖。作為一個知識水平有限,搞不拎清正當防衛程度的暴力小少年,為了防止自己一激之下搞出太大的殺傷力,不動手也算得上理智的行為。而且羅同學後台硬得像金剛石,正當防衛也能給你整成蓄意攻擊,隻要一動手,這話就難說了。以前的嚴飛或許不會想到這麼多,怎麼爽怎麼來,但現在不一樣了。他開始考慮父母,考慮宋亦熙,當然也可能考慮了那麼一咪咪我。大家使出吃奶的勁才把他撈出來,他很珍惜。
其實這種腦子簡單的小同學,最是懂得感恩。
安頓好嚴飛,我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想起晚飯什麼都沒吃便出門去買吃的。
雨還沒有停。我在醫院門口“刷”地一下撐開從小王醫生那裏借來的據說市價300多的天堂傘,再“刷”地一下罩在自己市價30塊的文化衫上就要往雨裏衝。剛抬腳又看見醫院走廊處立著一個人,看樣子好像是被雨阻住了。由於跟宋老師相處了一段時間,受他共產主義級別的覺悟影響,我自身黨性修養啥的也提高了不少,便走過去和氣道:“同誌,需不需要……”
同誌轉過身來,我愣了一下道:“對不起,認錯人了。”轉身便走。
林辰拉住我的胳膊:“葉軒!”
我用眼神示意他放手。
林辰的手從我胳膊上滑下,帶著秋雨的絲絲冰涼。我看他穿著裁減得體的休閑裝,再看看自己皺巴巴的文化衫,牙一咬把300多的天堂傘撐得筆直,並特意把標簽轉到麵對他的位置,問道:“有什麼事麼,林先生?”
林辰不說話隻直直地看著我,我沒辦法也隻能直直地看著他。這是我們倆自再見以來首次這般認真地打量彼此。他變化很大,如果不是“林辰”這個名字,我大概並不能在第一眼就認出他來。也許是少時的輪廓已經長開了的原因,他的下頜比以前寬了一些,眼角鼻梁卻柔和了很多,眼神也變了很多。曾幾何時,他的眼神是和話語一樣直白的通訊方式,我隻消看一眼,最多兩眼,就能把他的意思猜個八九不離十。但現在,他的眼睛隻讓我感到陌生。我記憶裏的蘇辰沒有這樣哀傷憂鬱的眼神,他是少女葉軒的王子,白衣長褲,溫言淡笑,總是讓人想起語文老師朗讀的詩句——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我是那樣的崇拜他,欣賞他,喜歡他,愛他。但時光,奪走了這一切存在的底色。
我說:“沒話說?那我走了,最近比較忙。”
“忙什麼?”他攔住我。
我說:“反正不是忙定婚。”說完又覺得這句回的有點賤,不符合我既定的雲淡風清的人物形象,便描補道:“那什麼,我的意思是你最近也挺忙的吧,就不耽誤你時間了哈。”
林辰頓了頓,說:“……訂婚取消了。”
“啥?!”
林辰對著雨簾長吐一口氣:“我和孫小姐的訂婚取消了。我……不能……”
雨下得有些大,還在打雷,這直接影響了我的聽力,以致於我完全沒有聽到他“不能”後麵的關鍵詞。但我向來思維發散聯想豐富,一下子就被這曖昧的“不能”二字吸引了注意力,直接跳躍到了某些少兒不宜的聯想上。我突然想起林辰的車禍,難道它不僅很韓劇地撞掉了林大少爺的記憶,還很清宮戲地撞掉了……某些方麵的功能?
我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林辰——沒打量出什麼,我隻好問道:“……真不能了?”
林辰苦笑著搖搖頭。
艱難地吞吞口水,我盡量用沒有歧視的口氣說道:“這個……沒可能治好麼?”
“……治好?”
我怕他誤會,連忙擺手:“我我我沒別的意思,就就就就覺得你吧還這麼年輕,醫醫醫學吧又這麼發達,就算是車禍傷了某些地方,應該還是……”
話還沒說完,林辰一把捂上我的嘴:“葉軒你他媽想什麼呢!”
我“嗚、嗚”地說不出話來,林辰趁勢樓上我的腰,300多的天堂傘在我的驚駭中滾到雨裏,滾得人肉疼。林辰抓住我狂亂揮舞的手,問:“你懷疑我對女人沒感覺?”
我點頭又迅速搖頭,心想果然不能置疑一個男人某方麵的能力。你可以詛咒一個男人的老婆不是處女,但你萬不可詛咒他的老婆一輩子是處女。我從林辰隱怒的眼神中認識到了自己的巨大錯誤,還沒來得及辯解,他捂在我嘴上的手一下托起我下巴,把我的臉拉向他。
他的動作有些粗暴,讓我覺得他好像是要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他在某些方麵是“能”甚至是“很能”的。我嚇了一跳,僵在他懷中不知所措,看著那張懸浮45度角上方的臉,慢慢靠近。
“敢!”我警告道。
林辰隻頓了頓就繼續往下壓。我知道他是要吻我,畢竟這是個很標準的接吻姿勢。而且言情劇裏對懷疑男主XXOO能力的女主的安排往往都是一個熱辣辣的吻,附帶上男主壞壞的笑和一兩句調情的話。當然也有重口味的,不過現在河蟹嚴打得緊,基本上唇槍舌戰一下就差不多了。
憑良心說,我曾經很是垂涎林辰的吻,特別是在小同的汙染下看了兩本小黃書後,白天的幻想晚上的春夢裏基本上都會出現我倆接吻的畫麵。隻可惜時過境遷,我已經明白自己不是林大少爺的女主,他的吻我消受不起。
我一個胳膊甩過去,五指山“啪”地一聲印他臉上,正在這時一束車燈正好打過來,效果賊好!
車燈很亮,讓我可以清楚地看見林辰的表情。那張俊逸的臉上包含著憤怒、驚訝、失望和……厭惡。雖然他在極力掩飾,但不幸我中午戴了博士倫最新款的隱形眼鏡,所以那厭惡還是被我看得真真兒的。
我的心像被誰抽了一鞭,還是帶倒刺的小牛皮鞭,火辣辣的疼。
我曾傾心愛慕的人,竟然是厭惡我的。
拾起雨傘狠命地抖了兩抖,我轉頭就走,卻猛地撞在一個人身上。
大雨瓢潑,電閃雷鳴,明晃晃的車燈裏站著一個美人——杜艾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