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坐使青燈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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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畢。
少年起身,站在相如的棺木後。
相如也算是風光了一世,身後卻沒有給後世留下一個子嗣。倒是要高漸離這個義子為他披麻戴孝,豈不哀哉?
站在棺木前的,是那天在相如府上所見的那個猶如風雪雕成的老人,廉頗。
幾日不見,卻似幾年不見。他本來半白的頭發現已全然花白,唯有素來堅毅的表情未曾改變。在相如的棺木前,一動不動,目視前方。
那日聽到他與景星的對話。小魚心中明白,他雖然沒有如大殿中數人一般的哭啼不休,但心中的哀痛,可以敵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鍾鼓聲開始響起了,奏得哀動人心。這個音樂一直哀著,並未像少年那般,中途的轉為一種淡淡的情感。
這樣淒涼的音樂,聽者自是要傷心落淚的,哪怕這個人,與相如素不相識。
然而小魚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高漸離身上,沒有下來過。看到他是一貫的風輕雲淡,小魚倒也不覺得怎麼的哀痛了。愣愣的還是看著他。卻見他對上了小魚的眼神,兩人竟也就這樣癡癡的望著,再不管在場的所有人了。
直到茗初提醒小魚該走了。
高漸離是相如的義子,自是跟著棺木走在前麵的。趙伯和母後因為身份尊管,是不去送行的。
而為了體現對這位趙國功臣的尊重,小魚,景星,茗初和逢森卻是要去的。
四人是兄弟姐妹,自然並排而行。
小魚自是不知道在這期間景星看了她很多次,因為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個背著七弦琴的白色背影上。
他走得不快,小魚可以追上的。可是,周禮不讓她追,前麵的那麼多個人不讓她追。
這次回去之後,就讓父王賜婚。
小魚在心裏暗暗的盤算著。
相如的墓穴設在一座小山上,這裏亦是漫山遍野的桃花樹。隻是此時風韻不再。想來到了明天的春天,又是一番盛景。
相如生前權勢滔天,此時卻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幹淨。沒有為他殉葬的姬妾,也沒有什麼刀另一個世界侍奉他的奴隸。甚至連父皇賜給的,與諸位大臣的心意在此刻也顯得很是累贅。
這個,在後來景星出征之前才告知她:“身邊的東西越多,身上要背負的,也就越多。”
現在,小魚自是不明白的。
隻是覺得相如一個人在這裏一定會很孤單的。他沒有姬妾,沒有侍從,甚至沒有後代。從現在,到以後,都不會有人再來和他說話。甚至不會有人再踏上這座山頭。
從此無論是楊柳依依,還是雨雪霏霏,都是這世間風情,再與他無關。
哀樂再度奏起,這次,是高漸離手持孝杖,趙國的諸位大臣向著棺木叩首了。
相如的隨葬物雖少,可來的大臣卻足以站滿整座山頭了。其中幾個人是隻來這一次的尚還看不出來。
儀式到了傍晚才結束,此時,跟來的官員已紛紛的回去了。留下的,也是嚷著腿酸,要退場了。
小魚當然也是腿酸的,畢竟算是養尊處優了那麼多年,讓她站著這麼一天,怎麼受得了。
但小魚這一行四個人,一個人也沒有走開。
相如開始下葬了。
有一個人,以始終不變的姿勢,以不變的神情望著眼前這一切。他站在墓穴旁,站得筆直,正如那天在藺相如府的門口見到的他一般。似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訴說著心中的哀傷。
無人打擾。
等到相如全然葬下了,他也不走,站在那裏,直到滿天星辰。
此時,小山上已經隻剩下小魚一行人,加之廉頗和高漸離了。
景星上前,勸道:“廉將軍,還請節哀。”
此時,少年也正走到了小魚身邊,在她手中放了絲狀的東西,然後退回原地。
小魚自然不會傻傻的現在把這個東西拿出來看。怕景星發現,迅速的將絲狀物塞在了袖子裏。
趙國自趙武靈王之後,為戰場上的方便,衣著盡是窄袖。如此,小魚不怕它掉出來。倒是怕鼓起的這一塊讓人看到。用它緊緊的貼在身上。做賊心虛,壓根沒想到現在是晚上。
“景星公子還請回吧。老身與他一將一相,相處了四十餘年。此時,隻希望能夠多陪伴他一刻。”
“還請老將軍千萬珍重身體。”
見到景星勸也沒用,小魚自是不指望剩下的他們三個能把這位老將軍給勸下來。腿上此時已經是酸痛不堪了。
最後,景星道:“老將軍,告辭。”
“多謝景星公子,逢森公子和諸位王姬陪他到現在。”
廉頗說著,向著這四人鄭重的跪下,叩了個頭。
景星自是將其扶起。
和小魚等一行人下山去。
山下,其實轎,攆都已經備齊了。小魚酸痛感叫囂的兩腿不知多麼想上轎去。
但景星對於這些轎攆卻是置之不理,和逢森兩人徒步向宮殿走去。
見到兄長如此,小魚和茗初自然也隻能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