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曆辛！”
    陳果坐在曆辛的床上，笑眯眯地朝房間的現任主人打招呼。
    今天晚上他之所以敢單槍匹馬的殺到曆辛房間，不是因為他突然漲膽了，而是，他不動聲色地摸著口袋裏的折疊刀，有武器，他不怕。
    沒有任何詫異，起碼沒有表現出任何詫異，曆辛走了進來，還順帶關好了門。
    絕不承認，他看著門縫合攏的瞬間，心肝兒都顫了顫。陳果維持著笑容，對他說：“明天你就要去上學了，有些事我要和你說一下。”
    曆辛在書桌旁坐下，聞言，抬起眼睛看他，仍舊沒有隻言片語。
    “嗬嗬，我呢……”陳果笑得真切，說得也叫一個情真，“我有自己的圈子，你看你也是挺酷的一個人，也知道被打擾不是件叫人愉快的事吧？”
    “……”
    等了等他回話，陳果頓了幾秒發現他是不打算開口，於是接著勸解，說：“上學放學都是管家開車送到路口或我們去路口坐車回，下了車呢……我們就各走各路。”
    “……”
    曆辛坐在筆挺，連眼皮仿佛都沒眨一下。
    “另外，出去玩的事。”陳果呼出口悶氣，再接再厲道：“第一次，我會帶著你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你也多交些朋友……這樣，以後我們也就都有自己的消遣，呃，就是玩耍的事情。如此一來，我們就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了！”
    “……”
    沒有意外的，沉默。
    這回，陳果瞧清楚了，他眨了眼，而且睫毛真長。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啊！”
    他從床上站起，最後盯著曆辛看了會兒，確定了他是死了心不開口才退出房間，睡他的安心覺去了。
    不過，最終事情的發展證明了他安心得過於天真無邪了。
    管家開車走後，陳果就停在轉彎的地方等著肖睿的滑板代步，卻不想約定要各走各路的曆辛也停了下來，站在綠化壇邊上，瞅著他。
    “呃，你看見啦，學校就在那兒，咯，那兒！”他指著不遠處的學校大門，期待著對方能移步。
    曆辛瞟都不瞟那邊一眼，站成了一座小雕像。
    陳果就快被他搞瘋了，他都領著對方到這兒了，學校大門近在眼前！他仰頭呼氣，把書包甩到肩上，走了過去，在曆辛耳朵邊上說：“你直走到學校門口，有老師在那兒等你，然後你跟著老師一起去教室。”
    “……”
    “剛爺爺姑姑說了遍，管家張伯又說了一遍，從車上下來我也說了一遍……”陳果有氣無力地道，像卸了氣的皮球，試探著推了推他肩膀，說：“現在我又重複了一遍，你……”
    出乎意料，他話未說完，曆辛就往前邁動了腿。
    “……難道是機器人不成？還要人給個催動力？”陳果就納了悶兒了，說再多都不管用，直接上手就成了？
    “陳果，走啦，去教室！”
    肖睿腳下和手上各一個滑板，向著鬱悶得不行的他招手。
    “給！”把手裏的滑板遞給他，肖睿好奇的打量周圍，問：“那個怪小子呢？”
    “走了。”麻溜地踩上滑板，陳果扯著最近格外八婆的好哥們兒，說：“你來開路。”
    “沒問題！”肖睿也不細問，爽快地答應開路的任務，站上板麵，神清氣爽地笑道：“你站我右後邊兒，扶我背上！”
    “得令，走吧！”
    倆人一前一後輪著滑板帥氣的甩了路人一大截，經過停車棚的時候卻意外地看見了本應去了教室的曆辛，獨自一人站在那兒。
    “哎，你先去，把我書包帶上！”陳果拍了拍肖睿的後背，準備轉彎去曆辛那邊。
    “你真想做個好哥哥啊？”搞明白狀況的肖睿表情怪異，楞楞地接過他扔過來的書包。
    “少說些廢話，快去。”陳果不耐煩，頓了頓又從滑板下來，說：“把板子也帶去。走了，拜！”
    說完，他也不管僵硬得不能言語的肖睿，徑自跑到曆辛麵前，皺著眉問：“沒看見老師？”
    按道理不應該啊，老師是早就聯係好的，把曆辛的照片，今兒穿著打扮都告訴對方了，沒理由找不到啊？
    “……”
    曆辛堅持了一貫的態度，緘默。
    陳果卻沒之前那麼悶氣了，不是他麻木了，而僅僅是由於他發現自己和曆辛其實是差不多高，隻是曆辛太瘦了才顯得比他高好多。
    這讓他有些高興。
    不過，他似乎忘了自個兒比對方大四個多月……
    他難得的態度好，輕輕拍了拍對方背上的書包，“走吧，我送你過去。”
    把曆辛送到教室後返回的路上，陳果突然想，似乎把曆辛帶在身邊兒也並不是那麼糟糕，多安靜啊，還真像個機器人。
    “書包！”樓梯口，肖睿冷著臉叫住了上樓的陳果。
    他和陳果一般大，可卻不是同個年級，他是五年級，可陳果跳級到了六年級，曆辛剛剛轉過來重上四年級。所以，陳果隻比曆辛大四個月，卻在學業上超了對方兩年。
    “怎麼啦，生氣？”陳果問，接了書包背上，說：“你知道的，我姑姑很敏感，對曆辛不能過分。”
    “……我媽想要我出國。”肖睿突然道。
    “剛說的？”陳果詫異地問。
    “早就說了。”肖睿瞪了他一眼。
    “早就說了，你現在才告訴我？！”陳果說，不滿。
    “……”肖睿呐呐不知如何回話，局促了起來。
    適逢上課鈴響起，陳果走到他麵前拍著他的肩膀道：“不想去就不去，我去給阿姨說。”
    “你說的。”肖睿拉住他，確定道。
    “我保證！”陳果斬釘截鐵，點頭。
    肖睿這才有了笑容，陳果也笑，說：“行，去上課吧！”
    放學的時候，陳果也留在校門口等著曆辛一起，肖睿因為陳果的保證也沒再擺臉色，跟陳果打了招呼先走了。
    “曆辛，這裏！”
    沒一會兒，陳果便瞧見了要等的人，盡管隨著人流，卻好似形單影隻的瘦瘦小孩兒。
    對他別那麼壞，陳果突然聽見自己的心如是說道。
    “上課都還好吧？”他隨口問了句，出口時也沒指望對方應。
    曆辛卻破天荒地回應了，雖然隻是簡單地點了點頭。
    “嘿，那行！”陳果愣了下，然後笑了笑，朝他側頭，“走吧。”
    看著倆人並排著進屋，老爺子很是滿意，叫了他倆過去，問：“學校怎麼樣？”
    “都好。”
    陳果代曆辛回答了，端起老爺子的茶杯灌了口茶水，被老爺子敲了一板栗，“喝自己的杯子。”
    “嘁。”陳果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揉著腦門兒道：“咱倆還分什麼彼此！”
    老爺子是怎麼也板不住臉了，眼睛裏都是濃濃的笑意。
    “爺爺，我和曆辛都聽話著呢，你和姑姑都放心好了！”陳果乖巧的往前一撲，下巴擱老爺子膝蓋上，一字一頓地道，期望老人寬心。
    “嗯，好。”老爺子點頭，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聲歎道：“你是哥哥。”
    “嗯。”陳果鄭重的應聲，說：“爺爺，我去趟肖睿家，他媽媽想要他出國但他不想去。”
    “嗯，去吧，給婌琴說，我老爺子都不支持留洋。”老頭揮手，站在了他統一戰線。
    “哎！”
    陳果興衝衝地跑出去，剩下曆辛坐老爺子旁邊兒。
    “陳果沒欺負你吧？”老爺子語氣溫和地詢問，生怕嚇到了他似的，不像對待陳果時候想打就打，想吼就吼。
    一律隻是點頭搖頭的曆辛卻出聲道：“沒有，爺爺。”
    “……嗯，沒有就好。”老爺子有些訝異，不過隻頓了頓，就自然地接口道。
    “其實你按說應該喊我姥爺，不過跟陳果一樣喊爺爺也好，順口也更親近些。”
    “嗯，爺爺。”曆辛還是一樣，沒什麼太能讓人覺察的情緒外露，顯得安靜懂事。
    “去玩吧，明天讓陳果帶你到處轉轉。”
    “嗯。”
    這邊，震懾於老爺子嚴威的肖睿媽媽，蔡婌琴，終於暫時放過了肖睿，隻說目前不再提出國讀書的事情。
    坐在肖睿房間，陳果跟他說：“說你什麼好，爭取懂不懂？講道理懂不懂？平時看著還蠻是那麼回事兒的，真該把這事給張合歡說說，他可是一直崇拜你呢！”
    肖睿人長的帥，運動又好，滑板踩的溜，遊泳又遊得好，還是跆拳道高手。文文弱弱的張合歡別提多羨慕崇拜他了。
    “陳果你夠了啊！”肖睿撲過去掐他脖子，惱羞成怒。
    “嗬嗬……”陳果左閃右躲，識時務地求饒道：“帥哥，切勿恩將仇報啊！”
    鬆開他，肖睿儼然道：“周末去遊泳，別帶你那個弟弟啊。”
    他左一句你那個弟弟，右一句你那個弟弟，好像是算準了陳果討厭曆辛的這個身份，巴不得激得陳果不再搭理曆辛似的。
    “他怎麼你了你就這麼仇視他？”陳果就覺著奇怪了，這肖睿跟曆辛都沒見上兩麵兒，咋就這麼看他不順眼呢？
    他自個兒都沒這麼抵觸曆辛呢，還別說。
    “我看不慣他怎麼啦？”肖睿橫眼，氣哼哼地道：“你要當我是好哥們兒，就別在咱玩的時候帶上他。”
    “你這個小氣巴拉的家夥！”陳果擼了一把他的頭發，恨聲道：“行行行，依你！再不許拿咱是不是哥們兒這事兒來威脅我了啊……怎麼，我要真不答應，你就打算和我絕交啦？”
    “我這不是……”肖睿急著解釋，卻半天沒想出好的理由來。
    陳果擺了擺手，說：“你這不就是算準了我不會和你絕交唄！”
    “嗬嗬……”肖睿幹笑，算是某種程度的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