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After a long long time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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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陳瑞非常忙碌,更勝從前了。
離婚事宜兩人早已口頭協商好了,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間去處理。不是陳瑞忙著,就是沈華濃有瑣事纏身,結果離婚手續就這麼一直拖著沒辦好。再者,兩個也並沒有很急於離婚的迫切,反正,結果不會再有更改了,不是嗎?
陳瑞近期在忙的事情就是因趙晨風而起。那日趙晨風來過之後,他想了很長一段時間,還和趙曉風“深談”了一番。除卻趙曉風家人的因素,陳瑞其實還在擔心另一件事。
他已經漸漸老了,記憶力也大不如前了,好些事情分明才發生不久,可他卻要花上很長的時間去回想。都說四十歲是男人的黃金年齡,陳瑞沒什麼太大感觸,隻是四十歲之後的他,不論生理心理各方麵都衰退的很快卻是不爭的事實了。
他很害怕,也許哪天就記不清和趙曉風的曾經,更有甚者,徹底的把這個人遺落在了記憶的罅隙中,再也想不起來。
而那個時候,如果他還沒有把趙曉風安置好,會發生什麼他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這種可怕的假想已經困擾了他很長一段時間,可究竟要怎麼做,他一直無法拿主意。而趙晨風的出現,無疑是將事情的進程推前了一步。
縱然不舍,但如趙晨風所說,現如今入土為安,才是對曉風最好的安排。
陳瑞很快就定好曉風的棲身處,又挑了個黃辰吉日送曉風上山。恰好那天沈華濃去了外省,兒子又在學校,要周末才會回家,倒也省了陳瑞不少麻煩。不然,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向母子倆解釋,為什麼會有一個男人的骨灰在家裏,還同他朝夕相處了二十年。
那天陳瑞是一個人安排了所有事項,一直到處理妥當之後才透過況羽強通知了趙晨風。
若非必要,他的確不願意再見到趙晨風。他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個和曉風血脈相連的親人,就是在曉風的葬禮上。
陌生的國度,寒冷的冬季,蕭肅的白色禮堂,還有禮堂正中大幅的遺照,躺在那裏毫無生氣的趙曉風……那天見到趙晨風,他的腦海裏就全是這些畫麵,反反複複……
事實證明,習慣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據說一個習慣的養成隻需要七天,而想要改……
這二十年來,陳瑞已經習慣每天出門前和曉風說說話,打個招呼,回家的第一件事也是先陪著他坐上一會兒,之後才是洗漱公事處理,睡前也一定要道晚安。
可現如今,桌案上已是空蕩蕩的了,回到家裏,心裏總是空落落的,不自在極了。
這樣的日子陳瑞隻堅持了三天。
那天早上一起床,陳瑞目光渙散的呆坐了半天,心裏想著,三天不見,自己就已經如此想念他了,曉風肯定更想他。雖然現在分開兩處,但自己更應該時常去看看他才行,不然他一定會很寂寞的。他是那樣一個喜歡熱鬧的人,得要有人常陪他聊聊天才成的。
這樣想著,陳瑞手腳麻利的收拾好自己,大清早就駕車去了墓園。
天下著蒙蒙細雨,陳瑞撐著一柄黑色雨傘,在曉風的墓碑前半蹲著身子,看著墓碑上笑得恣意的曉風,就這麼窩著說了好半響的話。
和以往一樣,無非就是自己做了些什麼,遇見了些什麼事情,瑣碎常事罷了。不過三天未見,就陳瑞那點乏善可陳的生活,居然也能絮叨上好些時候。
雨一直未停,時間卻已經近中午了。陳瑞這翹了半天的班,也該是時候回去了。同曉風依依道別,陳瑞起身後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及時穩住身體,這才發覺雙腿刺麻的厲害。
直到離開了墓園,上了自己車,才算是舒坦一些。此時雨勢愈發大了起來,豆大的雨滴砸在車玻璃上,都能聽得見一聲聲的脆響。雨天路滑,陳瑞小心開著車,想著要不明天再來算了。就像在家裏的時候那樣,早上來給他打個招呼,看看他就走。早上早些起來,那會兒車也不多,不堵車的話想來是耽誤不了什麼時間的。
不然就在附近找一間房子算了,陳瑞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再細一思量,更覺得可行。前兩年父親母親就已經相繼離開了,如今華濃又是要離婚,兒子又是住在學校裏,每個周末也未必一定會回家。他一個人守著那個房子也沒意思,反正住在哪裏也無所謂,還不如真在這附近租房,來看曉風倒是方便了不少……
陳瑞一邊在心裏盤算著,一邊熟練的操控方向盤駛過前麵那個盤山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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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們下山吧。”陳瑞的兒子,陳墨清低聲對母親說道。
沈華濃沉默不語,直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墓碑。
日疏風清,舉目四望,墓園裏就隻剩他們母子還在,早先那些工人和親朋都已經走了。兩人具是一身縞素,陳墨清心裏清楚得很,母親的確難過,但卻談不上哀傷,畢竟這夫妻倆之間的感情也就那樣罷了。是以陳墨清更是難以理解,為什麼母親遲遲不肯下山?
陳瑞走的突然。陳墨清接到消息趕到醫院的時候,人就已經走了。或者說,人被送進醫院的時候,就已經走了。一場事故,暴雨天氣,車在經過一個彎道的時候遭遇了山體滑坡,車子直接衝出山道,幸運的是車子沒有像電影裏演的那樣爆炸了,否則陳瑞當場就死了,而且是死無全屍。不過據說,當救援趕到的時候,陳瑞的生命體征已經很微弱了,送醫院也僅僅是盡人事罷了。
在陳墨清的印象裏,隻是由於父親工作的忙碌,父子之間相處的時間總是很短暫的,他和母親更親近些。相處時間的長短,並不會影響他像其他孩子一樣,他崇拜自己的父親,總感覺父親的形象是需要仰視的。他知道父親是疼愛他的,他能夠感受得到。但不論如何,他也同樣感覺得到那個男人,始終是遊離在他們的生活之外,哪怕兩個人靠的再近,那種感覺依舊清晰。
這一突如其來的噩耗,陳墨清不可謂不傷心,但他卻沒有時間去傷心了。
“媽媽,我們還要去李律師那兒,再不走就太遲了。”
陳瑞的遺囑中注明了,必須要等他下葬之後,他的遺囑才能生效。現在公司裏靠那幾個元老也隻能勉強震住局麵,終究是蛇無頭不行,兵無主自亂,就這麼幾天的時間,股價已經快要降到曆史新低了。
沈華濃看了一眼與陳瑞相鄰的那處墓穴,低聲喃語:“……我才知道為什麼要等你下葬之後遺囑才能生效。陳瑞,我今天才覺得你真的是個商人。”
“走吧。”
陳墨清緊隨其後,看著母親精神狀態不佳的樣子,心中難免不安。沈華濃走了幾步終還是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
趙曉風
那個陳瑞腰上的名字。
想起來,還是在小墨沒出生之前有見過幾次,但她始終沒敢問。陳瑞看著那樣循規蹈矩的一個人,居然會在那麼私密的地方紋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人之於他代表的意義,不用想也是能知道的。隻是……沈華濃腦海裏閃過剛才見到的那張照片,照片裏的人笑得明媚暖人。隻是怎樣想,她也想不到會是一個男孩子。
難怪墓穴是早就買好的,難怪遺囑裏指明了一定要葬在這裏。她當時還隻是覺得奇怪,怎麼這麼早就把自己的墓地買好了。現在,她總算是知道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裏該有些什麼想法了。就算陳瑞沒有死,他們也是早就協商好要離婚的。就算陳瑞心裏一直記掛著別人,但他畢竟從沒有欺騙過她。這麼多年的婚姻生活中,也從來沒有對不起她。更何況,那個男孩,已經走了那麼多年了,走了那麼多年……
沈華濃胡亂想著,腳步發虛,渾渾噩噩的。
陳瑞,這……真的是一場事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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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曉風,黎明破曉的曉。大家都叫我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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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瑞,有人說過你很漂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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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鍾情!你知道吧,這就是一見鍾情!愛情跟時間完全沒有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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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瑞,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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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曉風,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