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和阿姨去休息了？”
    “嗯。”距離趙曉風上樓已經很久了，他也是等父母回房好一會兒了才悄悄來的趙曉風房間。
    趙曉風對於時間的流逝是沒有感知的，他覺得自己隻是發了會兒呆，還什麼都沒仔細想呢，陳瑞就進來了。“俊寶兒，你躺上來吧。”
    窸窸窣窣一陣動靜，陳瑞躺在床上，趙曉風就像鼻涕蟲一樣黏上去，一手一腳扒拉在他身上，腦袋就擱在他胸口上。
    “你仔細點，別扯著傷口了。”就是那麼不安分，受傷了也還是這樣。
    “沒事，”趙曉風笑得很開心，“我才不會讓自己輕易受傷呢，不然你會難過的，對吧？”
    難道這也是個值得沾沾自喜的事情嗎？“曉風，你以為你替我受傷，我會很感激你嗎？”
    陳瑞說這話的聲音很冷，冷得趙曉風的笑容一下子收住了。“難道看著你受傷？”當時那樣的情況，他根本就連思考的時間也沒有。如果他沒有及時的衝上去，那麼受傷的一定就是陳瑞。趙曉風當時還是突然間把人撞開，才僥幸沒被刺中要害，不過賴明昌下手的狠勁兒還是讓整把刀都紮進了他的身體。陳瑞才是賴明昌的目標，他下手動作必然更精準更具有殺傷力，而陳瑞的傷勢，一定會比現在的他更嚴重。那是絕對不可以的事。
    “你這樣說我不公平，你不願意看到我受傷，我又何嚐想看到你受傷？”
    “那你又對我公平了嗎？”陳瑞沒想過要去指責趙曉風，隻是忍不住心裏的那點不甘願。“我們都不願意看到彼此受傷，但為什麼是我來承擔被保護的角色，為什麼要成全你的意願？事情分明是衝著我來的。”
    “其實，也不算是衝你來的。”趙曉風想了一下，才接著往下說道：“賴明昌會這樣做，也有因為我的緣故。”
    陳瑞迷茫了，這，怎麼會有和趙曉風有牽扯？賴明昌已經向警方交代了，就是因為被炒魷魚了，在行業裏名聲也臭了，結果和原老板妹妹的婚事也告吹了，他的事業就算是徹底被毀了，再加上又被人教訓到進醫院，這才一時衝動，做出了這種事。
    趙曉風解釋道：“是我找的人把他揍進醫院的。”
    “怎麼回事？”陳瑞真的疑惑了。從頭到尾，陳瑞完全沒有和趙曉風提起過隻言片語關於賴明昌的事，要說還和他身邊的誰有牽扯，那也隻能是他的父親陳海生，因為賴明昌就是被他父親四處活動搞到現在的境地的。所有的所有，根本就不應該有趙曉風的存在。
    於是趙曉風就把自己托付林哥的事情巨細無遺的說了一回，不過略過了陳媽媽的那一段沒提，反正，不是很要緊的。“……然後我就拜托林哥教訓他一頓。後來他不是被人打到進醫院了嗎？他這次會跑來找你麻煩，我也是有責任的。”
    陳瑞還真是沒想到趙曉風還背著他做了這些事。賴明昌被打的事情他也納悶了，孫建陽和他提起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不是孫建陽幹的，也不是父親的行事作風，還曾猜測過可能是賴明昌的仇家做的，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和趙曉風有瓜葛。
    “就當是你疼我，不忍心讓我見你受苦咯。不要再計較這個了，反正就已經這樣了。”有好聲好語的勸著，一個大男人撒起嬌來半點不含糊。
    而陳瑞又哪裏是要計較？隻是那些心疼不舍得，做不到像趙曉風那樣的坦承，隻能以這樣的方式來宣泄。趙曉風說的不錯，自己的確是對他很不公平的。
    他為自己暗地裏做了那麼些事，自己一無所知；他為自己負傷住院，自己沒有一句溫情軟語；他對這一切甘之如飴，自己還是心有不願。是不公平，卻又如何能夠公平？難不成要對他感恩戴德，對他言聽計從以示回報？那他的傷心，他的難過，他的擔心，他的害怕，誰來補償？
    也許趙曉風沒有意識，在他的心裏，自己始終是那個先愛上的人，陳瑞自然也是愛他的，他對於這一點是沒有懷疑的。但在趙曉風的潛意識裏，自己一定是愛得更多的那一個。他認為自己對陳瑞付出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因為他更愛他嘛。
    在感情上，趙曉風對於自己的位置擺放，是遠遠高出陳瑞的，也許他自己並沒有發現。
    而對於陳瑞而言，他或許有所感覺，卻從未意識到。
    他很快就平複好自己的情緒。如趙曉風所說，事情已經是這樣了，不願發生，不該發生都已經成為事實了，再糾結下去也沒有意義了。賴明昌已經被捉住了，事發當時人證物證具有，在加上秦沐父親的幫助，想來他的結局不會太美好。
    陳瑞想和趙曉風約法三章，再一想，這樣的約定約莫隻能是個笑話。他絲毫不懷疑，哪怕趙曉風現在對他做出承諾，當某天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趙曉風還是會做出和當初一樣的決定。更何況……陳瑞攬著懷裏的人，四肢正鎖著他不能動彈，也不怕傷口崩開。更何況，他也是根本不會答應的。
    愛人真是麻煩，陳瑞自覺這二十幾年的人生，心裏還從來沒有這麼亂過。
    陳瑞不說話，趙曉風也不吵他。他自己這幾天心裏也亂的很，也就此時此刻就這樣賴在陳瑞身上的時刻，才感覺整個人放鬆下去。不再想那麼亂七八糟的好的不好的，就輕輕享受著兩人相互依存的時刻就很幸福。
    “曉風，明天就去和我爸媽坦白吧。”陳瑞突然這樣說道。
    趙曉風驚了一跳，黑暗中支起上半身，借由窗外溜進來的一點月光企圖看清陳瑞臉上的表情。“為什麼這麼突然說這個？”
    陳瑞眯起眼來，“怎麼會突然？我們不是一直在為這個做打算的嗎？”
    趙曉風心跳也鼓噪起來，說話結結巴巴的。“不是，不是這樣說，我，你怎麼會想明天就說？這樣太，太突然了吧。太快了。”
    陳瑞想了一下，接下去都是工作日，時間上不是很合適，於是說：“不是明天，等你拆線。你一拆線，我們就去說。”
    “不行，”趙曉風整個人都坐直了。“不行，這樣太突然了。你不要衝動，我們可以計劃計劃再說，不急的。對，我們慢慢做盤算，不用急著定下來非得什麼時候說的。”
    陳瑞雙手後伸撐在床鋪上，一下子拉近了和趙曉風的距離。一雙眼睛犀利的盯著趙曉風，說話聲音漸漸冷硬：“趙曉風，我說了你最近很不對勁。以你的性格，不應該拒絕我的提議才對。向我父母攤牌，讓他們意識到你的存在，接受你的存在，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心願嗎？為什麼拒絕我？趙曉風，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趙曉風慌了，腦子裏萬馬奔騰，舌頭都發木了。“沒，沒，你想太多了。”鎮靜，鎮靜，趙曉風鎮靜。趙曉風不斷的給自己做心裏暗示，好像有點效果，之後說話也順暢了幾分。“其實我這幾天都在想這個，我哪裏會有事瞞著你，我基本天天都跟著你，我能有什麼事你不知道的。”
    “嗯？”陳瑞還是懷疑，不說遠的，就賴明昌的事他不就是瞞著自己的嗎？！
    “真的，真的。這件事還是我最積極的，是我這段時間最重要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為什麼拒絕你？我，我其實不是拒絕你，是真的有別的盤算。你還記得吧？今天阿姨問我女朋友的事兒了，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我覺得阿姨已經開始懷疑我們了。”
    誒，不說不覺得，這麼一說，趙曉風越發覺得自己說的在理了。不是今天開始，好像從前段時間開始，陳媽媽對他的態度就有點怪怪的了。之前沒發覺，今天這麼一提再去仔細回想，好像是這麼回事兒了。就像昨天，二老去看他的時候，一向和他很有話聊的陳媽媽除了問幾句傷口的事，後麵就基本沒有過交談了。再說今天，就接他出院的事情還是很熱心，陳媽媽表現得也十分關心他，可是交談時話裏話外，卻沒有了往日那種親昵的感覺……
    越深入去想，趙曉風越覺得處處都有蛛絲馬跡可以印證陳媽媽真的對他們有所懷疑了。
    “然後呢？”陳瑞還是不信趙曉風真的對他坦白了。借趙曉風的話說，這樣的結果不正是他們想要的嗎？
    趙曉風也聽出來了，想糊弄陳瑞自然不是容易的，可事到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往下扯了。“我認為，既然阿姨已經覺察出端倪了，我們就先不要有動靜。找機會查探一下阿姨的態度，為人父母肯定不想自己的兒女發生這樣的事，反對是一定的。我們就先看看阿姨就算不讚同，那又是到了什麼程度的？如果說態度很堅決很極端，我們就要從長計議，找點方法讓阿姨的態度發生好的轉變。現在要是貿貿然的去坦白，說不定會引起更大的反彈……”
    趙曉風霹靂巴拉說的口水都幹了，陳瑞隻在最後說了一句話。
    “我聽你的。”他願意相信趙曉風不會騙他，也希望真是自己想多了。“早點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