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
    “怎麼，還疼？”
    搖了搖頭，握著他的手，趙曉風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隻是想叫叫他而已。其實孫建陽說的也沒錯，他的確是在禍害陳瑞。
    如果沒有遇見他，可以想見陳瑞今後一定會找個女孩子結婚生子，組建他自己的幸福家庭，父母放心，朋友們祝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要千方百計瞞著家人，要麵對至交好友不理解不讚同的態度。
    這些問題從一開始就已經存在了，隻是在趙曉風眼裏，這一切和愛情相比，太微不足道。大古說他拖陳瑞下水的時候，他不在乎；孫建陽說他禍害陳瑞的時候，他不在乎；可就在朋友們都轉身走開，隻剩下陳瑞的此時此刻，他不得不在乎。
    他不禁覺得心虛，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計劃是否天衣無縫，到最後，陳家父母能如他所想的那樣接受他們嗎？如果不能呢？陳瑞要因為他一個人而失去多少呢？
    他一向活的自在，母親不在了，父親雖然艱難還是接受了他的性向，身邊的朋友也從沒有把他當做特殊人群來對待，是以在他的生活裏，從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或是如何。
    可是對陳瑞而言呢？
    看到孫建陽他們今天這樣的態度，雖然陳瑞沒有表露出來，但他能夠感受到陳瑞在朋友們都離去時的低落情緒。他向來自得於自己對陳瑞的感情，並相信再不會有誰對陳瑞的愛勝得過他。可是這一刻，他也迷茫了。
    “你在想什麼？”總是元氣滿滿的趙曉風難得的低迷狀態，陳瑞實在很難忽視。
    “陳瑞，你不會後悔吧？”後悔喜歡上他，和他在一起。
    “嗯？”陳瑞瞟了他一眼，微笑著說：“那我們分手吧。”
    什麼？趙曉風急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緊緊的攥住陳瑞的衣服，“不行，為什麼要分手？我不同意！”
    陳瑞沒有看他，趙曉風心裏火燒火燎的不敢放手，卻聽見了低淺的笑聲逐漸升起。
    趙曉風驚愕的盯著陳瑞，心裏越發惴惴難安，越發不敢去猜測陳瑞的心思，隻是知道，決不能鬆手。
    陳瑞好笑的看著他，說：“明明不會放手，為什麼還要來問我會不會後悔呢？”
    “我……我……”趙曉風嘟囔半天，也拚湊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
    “我後悔了，不願意和你在一起了，因為和你在一起我會失去朋友，失去家人，還要麵對其他人的孤立和諷刺，我不勇敢，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所以我要和你分手，可以嗎？”
    “不可以！”趙曉風擲地有聲地拒絕他，之前的迷茫和低沉狀態已經一掃而空，他堅定地凝視著才是正含笑看著他的男人，說起話來鏗鏘有力。“隻要你還是愛我的，我們就必須在一起！你不會失去朋友，失去家人，也不用去承受別人的孤立和諷刺。我明天就去找你的朋友們，我去給他們上課，讓他們正確的認識到同誌的存在，接受我們。如果他們明天不見我，我就天天都去找他們，如果我說的不好，我就去請美國的心理醫生回來，連我爸都能說動得了，我不信他會搞不定你的幾個朋友。我會把計劃放緩，一定用最溫和的方式讓你的家人接受我們。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對他們都會很好的。我會努力保護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會讓它隨隨便便的就被其他人知道，不會讓你去麵對那些沒有必要的麻煩。所以，我們還是一定要在一起的！”
    是啊，所以的安排不是早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決定好了嗎？為什麼會在一個簡簡單單的挫折麵前選擇退卻？他是誰？他是趙曉風啊！誰也不能成為他愛情裏的阻礙，隻要陳瑞還在他身邊，他就能夠一直勇往直前。
    “口幹了沒？”
    趙曉風小媳婦似的搖搖頭，心裏恨起了自己。明明一開始就死拽的陳瑞的人就是他呀，一直在糾纏陳瑞的人也是他，生怕陳瑞後悔急著要住進他家，企圖讓他家人知道好坐實彼此關係的人還是他！結果真正遭遇難處的是陳瑞，被朋友背棄的是陳瑞，可是選擇留下來陪在他身邊還是陳瑞，陳瑞還沒有說放棄，他居然先怯懦了。
    “我肯定不是同性戀的，你知道嗎？”
    陳瑞這話才說完，趙曉風一顆心就已經提到喉嚨口了。什麼情況？陳瑞剛剛說話的態度，擺明了他沒想和他分手啊。為什麼現在和他說這些？什麼用意啊？……趙曉風覺得這一晚上還是有受到刺激的，不然就是他真的年紀大了，否則他怎麼覺得自己快心髒病發作了？
    趙曉風沒去接話，關鍵也不知道怎麼接，就是耳朵絕對的提高警惕，陳瑞說的一字一句，哪怕就是個標點符號也不敢聽漏了。
    “我喜歡女生，也交過兩個女朋友。不過關係維持的很短暫，所以沒幾個人知道。我在遇見你之前，隻對女生動心過。趙曉風，你覺得我為什麼會和你在一起？”
    “你喜歡我。”說起這個，趙曉風還是很自信的。“我看的出來，我不知道怎麼形容，但我確信，你就是喜歡我。”
    陳瑞沒有去反駁這一點，而是問道：“那你想過我拒絕你的原因嗎？”
    “……因為我是男的。”
    “如果不是你一直不放棄，就算我真的喜歡你，那也隻會成為我生命裏的一點點綴，不具備任何意義。然後我想我今後的情感選擇還會是女人。是你把我生拉硬拽進了這個同誌的範疇，是你鍥而不舍的要留在我的生活裏，我們前進的每一步都是你在主導，我的所有勇氣都是你在背後支撐。趙曉風，如果有一天你迷路了，我不會去找你！”
    抬臀跨腿，趙曉風跨坐在了陳瑞身上，捧著他的臉，眼神還如初見時的清澈。“我不會迷路的。我要帶著你，我說要讓你看見我未來的風景，我不會讓自己迷路的。”他更加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而後就是溫柔俯唇，繾綣纏綿……
    這也算是，兩人交往以來，陳瑞首次坦露出對趙曉風的依賴。
    並不是為了安撫激勵趙曉風，事實就是如此。陳瑞一貫是個思前想後的人，做事謹慎，他自認自己是不勇敢的。如果不是趙曉風，如果是其他隨便的一個男人，依他的性格，是絕絕不會放任自己去和一個男人發生情感糾葛，更遑論去想方設法的尋求未來的出路。
    是趙曉風用他的真心，用他的努力，用他的堅持去支撐著他一步步走到現在，如果連趙曉風也乏力了，陳瑞不相信自己還能夠往下走。
    幸而，陳瑞這一場當頭棒喝讓趙曉風醒覺，幸而，趙曉風如他自己所說是個沒心沒肺的主，馬上就能滿血複活，也幸而，這一夜變故，彼此間的交流，都讓他們對這段戀情愈加堅定。
    兩人休息一會，趙曉風就表示自己已經完全沒事了，陳瑞還是不甚放心，趙曉風受傷時慘白的臉令陳瑞心有餘悸，仍是希望趙曉風能去醫院掛個急診，好好檢查一番。
    趙曉風知道陳瑞關心自己，可他真覺得沒有必要，拉著陳瑞的手就往自己胸口上按。
    “你看，用力點按，沒事的。我一點都不疼，你再按這邊，也沒事。”
    陳瑞狐疑的看著他，明明被打的倒在地上都起不來了，怎麼可能複原這麼快。
    趙曉風快急哭了，他看起來就這麼不值得相信嗎？“真沒事，我自己的身體我不會開玩笑的。”
    趙曉風好一番口舌，總算把陳瑞說服了。既然沒事了，兩人也就相攜回家去了。
    路上趙曉風還嘀咕著明天就要去找孫建陽他們，卻不曾想，兩人前腳踏進家門，後腳孫建陽的電話就到了。
    孫建陽送來一個壞消息。
    “秦沐自殺了，你快過來，記得帶錢，我們在市醫院……”
    兩人回房間拿了所有現金，又去小區門口的銀行ATM取了幾千塊後匆匆趕往市醫院。
    如果說，陳瑞的幾個好友還非得要分個親疏遠近的話，那麼秦沐必然是陳瑞最最最要好的朋友。原因無他，秦沐的最私密的事情，最隱晦的感情，沒有陳瑞不知道的。友情有時候和愛情是一樣的，都是真心換真心。隻要你把一顆心交給了別人，別人才能夠把真心交付於你。真正的至交，他對你的了解，很多時候，遠勝於你的愛侶。
    這樣一位朋友，幾個小時前還好好的出現在麵前，短短幾個小時之後卻一腳踩在了鬼門關上，陳瑞如何能不心焦？
    淩晨時分，路上的車輛不多，兩人也幸運的沒有撞上紅燈，很快就趕到了醫院。
    手術室的門口孫建陽和李青呆坐著，看見陳瑞進來孫建陽趕緊迎了上去，一開口還是酒氣撲鼻。“錢帶來了沒？我和李青錢不夠。”
    “帶了，在曉風身上。”
    人命攸關的事，孫建陽拉著趙曉風就先跑去交錢了。
    陳瑞看著門口亮著的“手術中”，坐到了李青身邊，沉聲問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