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那應該是個香水鋪吧？你那時候不是奴隸嗎，那你又是怎麼當上那位香水師的學徒的？”
    “有一次正好去給他送貨，他正苦惱於配置不出一款香水。”格雷諾耶輕輕晃動著試管。
    亞爾林卻已經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迫不及待的問道：“那後來呢？你快說呀，他到底是怎麼收你做學徒的？難道是你給了他學費？”
    格雷諾耶瞥了亞爾林一眼，清冷冷的目光讓亞爾林一下便消了音。
    站起來的亞爾林乖乖坐了回去，格雷諾耶這才收回目光，滿意的繼續擺弄著試管。
    “那款香水已經是成品了，我在聞到氣味之後便告訴了他配方，然後配出了一樣的香水。當然，在我看來那瓶香水的缺陷太明顯了，於是我又順便修改了配方。再之後，他向工頭給了錢，我就在他那當學徒了。”
    亞爾林聽完格雷諾耶如此平淡的敘述已經震驚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即使對香水不甚了解，亞爾林也明白在沒有其他工具的輔助下，僅僅根據一瓶香水的成品就能報出香水的配方這是一件多麼難得或者說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可是格雷諾耶卻偏偏做到了！
    可即使是親耳聽見格雷諾耶這麼說，亞爾林還是覺得像是在做夢，他磕磕巴巴的問：“格雷，你、你是說，你聞一聞就能知道那些香水是用什麼材料配置的？”
    格雷諾耶奇怪的瞥了他一眼：“當然，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亞爾林目瞪口呆的看著格雷諾耶的側臉，怎麼看都覺得格雷諾耶看上去隻是一個很普通的人類。我的朋友居然是個天才！亞爾林震驚了！
    而在震驚完之後，亞爾林想到的便是無限的商機：“格雷，既然你聞一聞就能知道那些香水的配方，那我們可以用這個去賺錢啊！可以掙好多好多法郎！”
    “掙錢有什麼用？”格雷諾耶仔細的看著亞爾林興奮的臉，“你很缺錢嗎？”
    亞爾林一時竟然無言以對……似乎格雷諾耶真的對金錢沒有什麼概念呢。既然格雷對掙錢並不熱衷，那麼靠配方掙錢的事情就算了吧，反正他其他的產業還有很多，目前還不缺錢用。
    於是亞爾林搖搖頭：“當然不缺錢了，要不然這些東西是哪兒來的？那格雷，你現在這麼拚命的製作香水是為了什麼？”
    亞爾林是真的非常好奇，在他看來，格雷諾耶對物質生活的追求幾乎為零。大概在格雷眼裏，除死無大事吧。很多人立誌成為優秀的香水師，大多都是為了榮耀和財富，而顯然，這兩樣事物對格雷的吸引力還不如一滴玫瑰花精油，那麼他又是為了什麼這麼努力的去製作香水呢？
    亞爾林原以為格雷諾耶要思考一段時間才能告訴他答案。然而，幾乎是在亞爾林話音剛落的瞬間，格雷諾耶的回答便脫口而出：“我要調製出世界上最完美的香水。”
    “世界上最完美的香水？”亞爾林反問，“那是什麼？每個人對香水的要求都不一樣，別說男女了，就是每位小姐都有不同的選擇，你又怎麼能保證能製作出一款最完美的香水呢？”
    亞爾林聽說過不少因為執念而變成瘋子的天才，他清楚的看到當格雷諾耶說出這句話時眼中瘋狂而執著的神色。有夢想是件好事，但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因此而變成一個可怕的瘋子。
    格雷諾耶放下了手中的工具，黑沉的目光亮的驚人，這是亞爾林第一次看到格雷的眼睛居然也可以如此閃亮，如此充滿神采。
    “不，它是存在的。最完美的香水……它能讓所有人都為之迷戀為之臣服……隻要憑著這款香水，你就能……”
    格雷諾耶的眼睛又一瞬間的迷離，但很快又恢複了清醒。他並沒有將接下去的話說完，而隻是異常篤定的重新拿起了試管：“我會找到它的，會的……”
    亞爾林心裏隱隱感到一陣不安。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格雷諾耶將試管中的液體倒置玻璃瓶中，淺藍色的液體透明清澈，像極了蔚藍的天空。
    “真美。”亞爾林下意識的讚歎。
    格雷諾耶將玻璃瓶小心的放置在一旁的空箱子裏：“和你的眼睛一樣。”
    亞爾林一愣，突然心跳的飛快。
    放好香水，格雷諾耶往工作室的深處走去，他有些詫異的看了眼還站在原地的亞爾林：“跟上。”
    亞爾林連忙回過神，跟在他的身後。走了一段路之後，亞爾林才發覺不對：“你知道裏麵有什麼？”
    格雷諾耶偏頭，似笑非笑：“當然。”
    “果然是這樣！”亞爾林有些失落，咳，有個天才朋友就是不好，這樣就不能給他驚喜了。
    工作室裏的房間並不大，但布置的非常溫馨素雅。
    “是不是有些簡陋了？”
    “不，很好。”
    亞爾林放心了：“這裏隻是你工作的地方，你的臥室在我隔壁。這裏隻是讓你工作到廢寢忘食的時候能有個休息的地方。”
    格雷諾耶的情緒顯然不高，甚至看著門外還有些心不在焉。
    亞爾林又氣又好笑：“第一天就不要總想著工作了，偶爾也要放鬆吧？”見格雷興致不高，亞爾林索性直接打開了另一扇門，“這後麵是個小廚房，不算大，但是弄點東西吃還是可以的。
    “你在聽嗎？”亞爾林有點無奈。
    格雷諾耶徑直往工作台的方向走去：“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明日見。”
    亞爾林倚在門邊，無奈的看著格雷諾耶又拿出精油開始配置香水了。格雷口中最完美的香水到底是什麼呢？亞爾林微微有些失神。看了會兒格雷專注的側臉，亞爾林也不再打擾，放輕了腳步離開了這兒。
    也許是放下了一樁心事，自找到格雷之後亞爾林便發覺自己的睡眠質量好了很多。昨晚一夜無夢，亞爾林難得踏實的睡了個好覺，今天早早的就起了床，和格雷打了聲招呼就開始處理公務了。
    說起來亞爾林有些慚愧，這段時間他總在忙著格雷的事情，心思都不在工作上，領地上的相關文書已經堆的高高的，像是一座小山。亞爾林揉了揉額角，深吸了口氣開始一一翻看。
    看著看著，亞爾林的臉色變得凝重了。他加快了手中的動作，連連翻開了好幾本。突然，他臉色一沉：“龐德，替我準備馬車，噢，不，還是馬吧，我要出門一趟。”
    “是的，少爺。”
    這段時間亞爾林並不是沒有出過門，隻是他去的大多都是比較富裕的地區，人們安穩的生活著，安居樂業。然而，當亞爾林往平民區深入之後，卻在沿途的街旁見到了越來越多的流浪漢。
    看著啃著一個已經變黑發黴麵包的老人，亞爾林喉嚨幹澀的厲害，他啞著聲音問身旁的隨從：“我記得上次來巡視的時候，這兒的情況還沒有這麼嚴重。”
    隨從也是一臉震驚，任誰看到了幾乎一大街的流浪漢也都會驚呆的。他幾乎是磕磕巴巴的回答：“少爺，我、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亞爾林麵色難看的驅馬趕向另一個方向。
    經過一天的考察，亞爾林震驚的發現在他的領地範圍內的確多了不少新出現的流浪漢。而這些流浪漢有老有小有男有女，甚至還有一家幾口都在沿街乞討。
    “你怎麼看？”亞爾林下意識的撫著馬鞭，神情凝重。
    “大概是從其他地區來的流民，少爺您應該盡快將這些來路不明的流浪者趕出我們的領地。”
    亞爾林聞言眉頭一皺：“趕出去？那不是斷了他們的活路？”
    上了年紀的隨從不緊不慢的說：“這個社會本就是適者生存的，如果他們沒有活下去的能力，即使是您寬宏大量的讓他們待在城中，他們的結局也隻是乞討一輩子，是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談話之間，亞爾林已經回到了莊園。他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早在門口等候的仆人：“讓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