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晞在臨鳳閣昏沉沉躺了半柱香的時間，總覺得不踏實，讓玉珠給自己穿上鞋子披上裘衣下樓去，道：“我這眼皮子直跳，不知道那兩個賤婢怎樣了，玉珠走快點，千萬別真的出事了，這諾大的王府我就隻這三個妹妹陪著。”
    “王妃您慢點兒，身上還沒什麼力氣，小心摔著。”玉珠跟在白晞身邊小心扶著她，兩人才經過碧溪樓就看到畫屏掩著眼睛奔過來，白晞心慌得不行，“畫屏，怎地你一個人回來了，嬰寧呢？青瑤呢？”
    畫屏跑過來跪在白晞麵前，“娘，青瑤她，青瑤她，她死了——嗚嗚——娘，青瑤她死了！”
    白晞幾乎站不住，倒在玉珠身上，眼淚唰的一下流出來，又連聲問：“嬰寧呢？嬰寧怎麼樣？太子，太子有沒有——”
    “姐姐沒事，她在書房外抱著青瑤的屍體拉都拉不動，您快去勸勸。嗚嗚——”畫屏抽噎著爬起來與玉珠兩人扶著白晞三人具哭得稀裏嘩啦往書房去，路上碰到走出來的太子李純兩人，白晞立刻止了哭泣收回眼淚，盈盈拜下，“白晞見過太子殿下，殿下這就要回去了？你身上血可有止住？稍稍等一下王爺就回來了，讓他給你賠個禮，婢子不懂事，讓你受委屈了。”
    李純站著虛托白晞站起來，道：“是我未通報一聲便擅自闖入，累弟妹與阿慶受驚，這就回去了，弟妹放心，我身上這血是你這王府的婢子不小心弄在我身上的，我身上無礙。你與阿慶傳聲話，就說明日雪衣生辰我再登門賠禮，今日就不等他了。告辭。”
    白晞含著淚低頭行禮，側身送李純離開，李純走了兩步又回頭來道：“對了，弟妹，你那不懂事的婢子我代你罰了，望弟妹勿怪為兄越俎代庖。”
    白晞抬頭看見李純一雙眼冷泠泠沒多少感情，也不知道他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當下強笑道：“怎地會，妾身教導無方致使太子受驚，雖萬死不能贖其罪，妾身還要謝謝殿下代為整治家風，今日殿下不肯再留，那待明日酒宴上妾身定要與太子喝杯辛苦酒的。”
    李純點頭，又問：“弟妹身邊是否還有一婢女名喚嬰寧？”
    白晞心上一跳，回道：“是，難道嬰寧她也？”
    李純不知為何突然笑起來，雖然隻是輕輕的一抿嘴，但他容顏秀麗，眼睛又漂亮，不禁讓人有種目睹花朵綻放的錯覺，仿佛春風化雪般，看得白晞漸漸紅了臉，隻聽他輕聲說了一句：“她很好，很好。”
    白晞不明白他說的很好是何意，李純也未解釋，辭了她便朝大門揚長而去。
    白晞回過神來才想起忘記問他是否需要安排輦車送行，但看他與侍衛都一身常服，想是騎馬來的，便不再管他，與畫屏玉珠三人猜度著往書房去。
    到了書房外，卻是水雪衣主仆幾人先到，看樣子是水雪衣上前勸說嬰寧放開青瑤要奴仆去抬屍身離開，嬰寧不肯，死死抱著那屍體，水雪衣頗有些著惱。
    畫屏在白晞身邊憤憤道：“這人也忒狠心了，人才剛剛死，身上還是熱的，她怎地就要把青瑤給抬走。”
    白晞瞪她一眼，“明日是她生辰，想來是怕屍身放在院中久了沾上晦氣。等會子你不要多嘴，聽娘安排。”
    白晞走到人群後，高聲道：“這青天白日的，大夥兒都沒事做，圍在這裏作甚？你們是覷著今兒王爺不在，耍威風給我看？”
    她一出聲原本鬧哄哄的人群立刻散開，幾個看熱鬧的門客書生紛紛拱手悄悄退出院子，白晞叫住幾個小廝吩咐道：“你們兩個去找塊好的整木板來把人抬走，你們兩個到外間棺材鋪去買副棺材，就說是瑞王府王妃的妹妹歿了要副好棺材，要他們給我提著膽兒做副好的，要是送了過來娘我瞧著不滿意，就要他鋪子關門！”
    “是，是，奴才這就去辦，王妃放心！”幾個人唯唯諾諾去了。
    白晞抬頭看見水雪衣滿麵愁容看著自己，眼中好不怨懟，道：“妹妹，明兒就是我的生辰，若是府中擺副棺材，成什麼樣兒，再說，也忒晦氣了點兒，依我說不過是個婢子，今兒晚上用席子裹了隨便找塊地兒扔了便成，何須發喪。”
    白晞用絲絹抹了眼淚道：“姐姐放心，妹妹會安排妥當，不會擾了你的好日子。就讓我這妹妹這幾日在府中青妙觀待上幾日，待姐姐酒席散了，咱才發喪，這妹妹跟了我四五年，我做姐姐的最後一程是要好好送的。”
    水雪衣素來是在外人麵前裝腔作勢慣了，不好當場翻臉，不悅道：“妹妹這不是給姐姐找不痛快嗎？明兒大好日子的，府中停著屍體，被外人聽了去，咱瑞王府臉麵上也不好過。再說要是讓人知道一個奴婢的喪事都要辦得這般鄭重其事，別人也會說咱瑞王府沒個尊卑上下的，想來瑞王他也是斷斷不會同意的。”
    白晞冷笑一聲道：“姐姐這般說卻是無情無義了，青瑤跟我雖無血緣關係，卻也是我白晞半個親妹妹，平日裏是我放在心窩上疼的，如今沒了，便是去了我手足般，白晞是做不到將她扔進亂葬崗的。姐姐休再說，這事，便是王爺來說，也沒得商量。明日姐姐生辰宴，你自去忙，不需來操心我這院中的事。”
    水雪衣暗自咬牙，假笑道：“既然妹妹不肯給姐姐這個麵子，那姐姐隻好央了王爺來替姐姐求情，萬望妹妹不要太不識好歹，連王爺的麵子都不給，咱做女人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切——都得聽夫君的，妹妹可不要忘了婦德婦容。”說完冷哼一聲帶著身邊仆從婢女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