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廚房裏，圍著一條加菲貓圍裙的許念靠在料理台上，看著麵前正在煮的粥煲發呆——昨天他去看了沈息，從沈息口中知道江灃對於自己女朋友的死並不是全然不知的，或許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哢嗒。”
    許念往廚房門口看去，就見江灃站在門口，一邊按著太陽穴一邊皺著眉看著自己：“今天起得倒早。”
    “江醫，你昨晚很晚睡嗎？”許念問。
    江灃一邊從櫥櫃裏拿出咖啡豆的罐子，一邊回答：“嗯，寫報告，今天有個會要開。”
    許念見他打開罐子，忙說：“空腹喝咖啡不好，會對胃產生刺激，我煮的粥要好了，江醫你喝粥吧。”
    江灃停下動作，轉過身疑惑地看著他：“無事獻殷勤，又有什麼事要拜托我的？”
    許念搖頭，很是誠摯地說：“哪有……我是真的關心江醫你嘛。”
    江灃也就真的不泡咖啡了，隻是站在一旁看著許念煎荷包蛋。
    “你這幾天去看沈息了，他怎麼樣了？”江灃突然開口。
    許念把那荷包蛋翻了個身：“這不是我要說的，是江醫你自己問的啊。”這幾天許念進進出出，得空了就往醫院跑，江灃也不聞不問，許念以為江灃不喜歡再和盛家的事有所牽扯，所以也沒在他麵前提一句。
    “當我沒問。”江灃語氣淡淡的。
    傲嬌個什麼鬼啊……
    許念說：“多個人關心是好事啊。小息現在恢複得挺好的，隨時都可以出院了。”
    “嗯。”
    十分鍾以後，許念和江灃一起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許念並不是真的專注在吃東西，他有一半時間都在偷偷觀察江灃。
    江灃放下勺子，抬頭看向許念，許念心虛地低下了頭。
    “你想要和我說什麼？”
    許念搖頭：“沒什麼……”
    “我給你一次機會，”江灃緩緩道：“不會拒絕你的問題。”
    “一個問題啊……”許念垮下臉，有些可惜的樣子。
    江灃冷眼一飛：“兩個。”
    “那我問了啊……”許念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下江灃的臉色：“江醫，當初你明明知道是盛欒行凶……為什麼沒有用法律手段……”
    江灃沉默了下，在許念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才開口：“一，證據全毀，不足以定罪；二……《刑法》第十八條，精神病人犯罪……是不負刑事責任的，不過是看管和治療而已。”江灃的目光發暗。
    許念望著江灃發怔——那個時候的江灃應該很憤怒也很無奈吧……
    江灃抬頭對上許念的目光，嘴角勾了勾：“第二個問題。”
    “啊？”許念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說第二個問題，”江灃擦擦嘴：“如果沒有了我就走了。”
    “不、不是……”許念回過神來，“都說了兩個問題怎麼可以不算數？”
    “那你快問，我還有事要忙。”江灃靠在椅背上老神在在。
    “就是……”許念緩緩開口：“我想知道，盛棠明明那麼厭惡盛欒，為什麼還要這麼護著他？”
    “我想你是搞錯了，不是盛棠護著盛欒，而是已經死了的那個，我應該叫一聲伯父才對。”江灃說：“雖然人死了，可是他的勢力還在。他有一份遺言，除了把盛氏交給盛棠之外，還有一部分的條件，是要‘兄弟相親’，讓盛棠照顧盛欒。如果盛欒違背的話，他會失去自己最想要的東西。”
    “盛氏？”
    “你覺得盛棠會在乎盛氏？”江灃反問。
    許念想了想，遲疑道：“是……小息？”
    “還算聰明。”江灃站起身：“我先回房了，你繼續吃吧。”
    “哎，我還沒問完呢……”許念跟著站起身。
    江灃回頭掃了他一眼：“回答了三個問題。”
    看著他瀟灑地回房，許念撇撇嘴——多說幾句會怎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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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棠進來的時候，沈息正在打電話，看到盛棠他對電話那邊說：“不和你說了，下次聊。”
    “和誰打電話呢？”盛棠隨口問道。
    “和小念。”
    沈息看了看盛棠的後麵：“大姐和小祈呢？”
    “我和他們說了，我接你出院。”
    “哦。”
    沈息就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看著盛棠給自己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就是幾件換洗的衣服以及平板、遊戲機、玩偶之類的東西。盛棠彎著腰把那些東西整齊地爹疊好放進包裏，表情很是專注。
    “盛棠。”沈息小聲地喚了一聲。
    “嗯？”
    “我是不是……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
    盛棠抬頭，對著他微微一笑：“確實有很多麻煩。”
    沈息眼睛睜大了些：“真的……”
    “不過我很樂意。”盛棠拉上了拉鏈，牽住沈息的手：“走吧，車在下麵等著呢。”
    沈息看了看他的手，十指修長，手背上光滑一片，他才反握住盛棠的手：“嗯。”
    一路上，沈息都在偷看盛棠，而當盛棠看過來的時候又忙別開視線。一直到了盛家，盛棠提著沈息的東西上了樓，沈息乖乖跟在他身後。
    盛棠放下了行李，轉過身拉著沈息坐在了床上，捏了捏他的下巴：“說吧，有什麼話要和我說的？”
    沈息咬了咬唇：“盛棠，其實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事，雖然隻是一部分……我們是認識的是不是？”明明已經很確定的事，可還是想要盛棠親口和他說。
    盛棠看著沈息因為不安微微顫抖的睫毛，歎口氣：“是，小息，之前我騙了你。這幾天我一直等你開口，你連程媽都問了，卻都沒有來問我。你在怕什麼？”
    “我……”
    盛棠親了親他的眼角，說：“現在，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
    沈息杏目圓睜望著盛棠，盛棠安撫地摸摸他的耳垂，抱住他，緩緩開口：“我十六歲那年秋天，身體到了必須做手術的地步，所以住進了那家醫院，那個時候我的性格孤僻偏執，脾氣也很不好，除了程媽常來照顧我，也沒有其他人了，就連爸爸都忙著生意場上的事，沒來過幾次。然後有一天下午，我一個人在病房裏看書，一隻球從門外滾到了我的腳下，你就這樣闖了進來……我覺得你很有趣，又惡劣地逗你，把你當做寵物一樣欺負，可是你明明委屈地眼淚都要出來了，卻仍舊乖乖聽我的話……
    ……
    ……
    我動手術的那天，你傻傻地要陪我進手術室，被護士攔了下來，整整十個小時的手術，一個晚上的時間，你就坐在手術室外麵等我出來，強撐著最後還是靠在椅子上睡著了，護士說還從上麵滾下來幾次……真的傻到了極點……
    ……
    ……
    知道盛欒和你交往的事，我就知道不好了，我警告了盛欒很多次，但是會聽話的就不是盛欒了，一方麵他習慣了從小就和我爭搶對抗，另一方麵，也許是雙胞胎心意相通吧，他也很喜歡你……我原本不想讓你知道盛欒的存在的，但是那一次被你看到了我和他吵架的畫麵，你很抗拒和盛欒見麵，我也喜聞樂見……我哪裏想到盛欒會做出那樣的行為，我是知道盛欒精神上是有問題的，可是他一直表現得太正常太正常……
    ……
    ……
    爸爸決定把我和盛欒兩個都送出國，我不願意，不過那時的我完全沒有反抗能力，我也想著總有一天等我有了保護你的能力再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你麵前……這才終於放棄反抗出了國，這一出去就是十年。
    ……
    ……
    盛欒和那個男孩子的事我是知道的，我以為他可以轉移注意力了，我一開始有派人監視他，直到確定他和那個男孩子交往的事才放心，盛欒太會假裝了，以至於出了事我才明白過來，他隻是在玩遊戲，一直在假裝投入而已。那個時候盛氏事情很多，我又因為這件事被警方調查，我隻能再拖時間送盛欒出國，哪裏想到盛欒會喪心病狂到那個地步……
    ……
    ……
    盛欒再次綁架你傷到你，已經觸及到我的底線了，我也沒有必要再忍了，小息，你放心，他再也不會出來了。”
    盛棠說完，在沈息額頭上憐惜地印下一吻。
    沈息柔順地靠在盛棠身上，享受著隻有兩個人的溫存——隻要和盛棠在一起，他就覺得安心。
    雖然盛棠仍舊隱瞞了他和過世的盛先生之間最後的承諾跟條件，但是沈息並不想深究，既然盛棠想要避開這件事那他就當做不知道好了，隻要……盛棠是真的對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