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魚櫻回到雲音閣的時候，窗外莫名起了一陣大風，她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心裏頭愈加煩躁。一旁的侍女看見她這副模樣，趕忙伸手給她遞去巾帕。
    戚魚櫻接過手帕來掩住唇鼻，煩躁道：“去取件狐毛鬥篷過來。”
    侍女們低頭領命，戚魚櫻想了想，突然補充一句：“取兩件，將我櫃子裏的那件男子穿戴的銀狐裘袍，也拿過來，給楚公子送過去。”
    她身旁的心腹愣了一下：“小姐，那銀狐裘袍乃稀世罕見的銀狐皮所製，本是要作為生辰賀禮送給晉國安王爺的，小姐怎麼能……”
    “你懂什麼？”戚魚櫻不耐地打斷她，“區區一件鬥篷哪能跟楚河相提並論？得到了他，就是得到了天下啊。”
    戚魚櫻仰首妖嬈一笑：“該剿滅的一並剿滅，該得到，就一並得到吧。”
    “就在今晚。”
    這種天氣最易叫人感染風寒。華燈初上，燭火下楚河撐著下巴看膝頭上的書卷，一朵山茶花隨風輕落他袖前。楚河抬手拈起一瓣花瓣來，他莫名想起了季曉山。
    楚河笑了笑，將書卷上茶花的殘跡輕輕拂去。方才進門造訪的戚魚櫻看見他這副姿態，心裏不由得更加著迷。
    “皇子。”
    她捏緊了手中的裘袍與瓷瓶，向著楚河走近一步，遲疑著該怎樣開口。
    出奇的是，這一次是楚河先喚的她。楚河看見戚魚櫻，擺手淡淡道：“坐。”
    戚魚櫻心裏一陣欣喜，依言嬌嬌怯怯地坐下，麵色羞紅，好似一個初遇情郎的懷春少女。
    “魚櫻，”楚河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忽地沉聲道，“臘月將至，近日來天氣寒涼。像這種時節，是最易感染風寒的。”
    他這是在掛念著她呀。戚魚櫻驀然一驚，心裏頭狂喜，她殷切地看著楚河就要開口。
    楚河繼續問她：“你可知道，季曉山如今狀況如何？”
    戚魚櫻滿腹的情懷哽在了喉頭間，臉都憋成了黑色。
    半晌後，戚魚櫻僵直了脖子，語氣僵硬：“曉山姑娘？她啊，好得很呢。我好些日子沒見到她了，聽聞她在家中養了一個俊秀的男子，日子過得很是逍遙自在呀。”
    說罷她抬頭，試探地去看楚河：“那個男子，皇子是見過的罷？”
    楚河眼臉輕垂，把玩著手中的白玉茶盞，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戚魚櫻見狀愈加得意，嘴裏一口謊言更是編繪得振振有辭。
    “前些日子聽下人們說，這醜聞在山腳的村落裏早就傳開了。更有樵夫不慎闖進門去時，親眼見著季姑娘與那男子在行苟且之事。季姑娘十八九歲正值桃李年華，不料竟被人抖落出這般醜事來，日後還怎麼嫁人！”
    “這婚嫁之事難有著落。”戚魚櫻說著端起茶盞來輕抿一口，語氣體貼而又哀傷：“魚櫻，當真是為曉山姑娘憂心呢。”
    楚河一雙幽邃的眸裏無波無瀾，他神情淡漠地靜靜地聽，突然開口道。
    “無礙，我娶她便是。”
    “噗——”
    戚魚櫻嘴裏一口茶水噴將了出來，兩隻袖子染上了泥黃色的茶漬。
    “你、你……皇子講笑了，”戚魚櫻結結巴巴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就是這個意思。”楚河看著她認真道，“季曉山日後若是被瑣事纏身、難以婚嫁，我娶她就是。”
    戚魚櫻目瞪口呆，她愣了半晌不知該如何開口。戚魚櫻內心懊悔，心裏燒起一叢妒火：當初她就應該直接將季曉山千刀萬剮，應該生生剝了她的皮！
    戚魚櫻幹咳一聲，好歹緩過了勁來。她麵上複又一片溫柔體貼的模樣，將手中的裘袍輕輕遞給楚河。
    “季姑娘之事暫且不論。皇子，天氣涼了，這件銀狐的裘袍，還望您笑納。”
    楚河垂首看那襲秀麗奢華的狐毛裘袍，裘袍的邊沿上泛著一圈溫潤璀璨的銀光。的確是件好物。佇立在一旁的侍女此時忽然插嘴道。
    “哎呀，楚公子，您是不知，這裘袍可是小姐花了一百多個日夜，熬更守夜、披星戴月，親手給您編織的呢。”
    戚魚櫻嬌羞地低下頭去，輕斥了侍女一句：“多嘴！”
    楚河接過那裘袍來，淡笑道：“魚櫻，你費心了。”
    “隻要能為皇子做的，魚櫻哪還管什麼費心不費心。”戚魚櫻微微收攏了拳頭，將袖中的一隻幽綠瓷瓶，遞到了楚河手中。
    戚魚櫻笑得誘惑又迷人：“皇子，魚櫻搜尋來了一件祛風散寒、延年益壽的珍品，特地給皇子送過來，供皇子飲用。”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內心其實隱隱含著幾分緊張。因為她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去賭孫墨說得是真是假，此時的楚河，是不是真的不能分辨出魔族幽魂水的味道。
    戚魚櫻手心滲出了汗水來，手指捏著瓶頸微不可見地在抖。楚河瞥她一眼。
    楚河輕歎一句：“珍品啊？”
    “嗯。”戚魚櫻緊張得有些興奮，豔美的雙眸裏眼波閃閃躲躲。她複又有些結巴得重複了一遍，“珍品。祛風散寒，延年益壽……”
    “哦。”戚魚櫻手一鬆，楚河接過瓷瓶來，揭開瓶塞。楚河閉了閉眼，去嗅那股奇異詭譎的香氣。
    “這氣味聞著倒是很勾人呢。”
    楚河幽邃的眸光此刻又深又沉，黑得像一片深不見底的海。
    “既有祛風散寒的功效，試一試又有何妨？”楚河抬手，將瓶中的液體仰首飲下。
    戚魚櫻瞪大了眼看著他一點點滾動著的喉結，胸腔內一顆心高高懸著。她一雙豔美的桃花眼裏，此刻藏了一絲不言察覺的占有與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