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主顧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5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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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曉山做了一個不大愉快的夢。
    夢境裏她化身為一隻鳥,紅喙尖羽,羽毛纖滑潔白。她嘴裏銜著一坨巨大的糍粑,一張翅膀飛回了雀巢裏。雀巢裏此刻正靜靜臥著一隻白毛的小雛鳥兒,幽深的眼珠子滴溜溜打轉。他抖了抖毛絨絨的翅膀,張開一張水紅的小嘴來,幽怨叫喚著。
    “呱。”
    季曉山的母愛情結霎時便泛濫了,她決定給小雛鳥喂食。當她萬般溫柔地俯下身去時,她不禁驚恐地發現:這小雛鳥竟似長了一張人臉!
    太凶殘了!季曉山眼簾開始模糊,依稀見得小雛鳥化身為白衣翩遷的楚公子,此刻正斜倚在床榻上,一雙丹鳳眼裏藏了風情萬種。楚河幽幽抬起下巴,朝她招手道。
    “餓。”
    “啪啦——”,夢裏的一坨糍粑落了地。季曉山被嚇醒了,她拽緊了被角驚恐道:“媽呀楚公子我這就去給您做飯您老稍等啊!”
    她一驚一乍,將一旁照顧她的阿綠嚇了一跳。阿綠慌忙扣住她肩膀,眸子裏隱有擔憂:“你怎麼了?”
    季曉山腦袋暈暈沉沉,她懵懂道:“呃,如今是……什麼時辰了?”
    “你睡了兩天了。”莊妍抱著胳膊斜倚在門邊,“我還道你死了算了。”
    季曉山腦子撕裂一般疼,莊妍曲著手指往她額頭上輕敲了一下:“醒醒。”
    季曉山吃痛,猛然回過神來。她一瞪眼,光著腳丫撒腿就往門外跑:“媽呀楚公子被雲音閣的人擄走了!”
    阿綠攔住她,低聲道:“他已經走了。你恐怕是受了驚,當場就倒在了地上,一睡就是兩天,如今總算是醒過來了。”
    季曉山急壞了:“他一人在這兒無親無故的,我們怎能撂下他一個人!”
    莊妍把她扯在椅子上按著她肩膀:“你瞎操心什麼。想那楚公子也並非池中之物,去了那裏也不吃虧。總好過阿綠被押著回去了,受那皮肉之苦。”
    季曉山沉默了,低頭坐在椅子上,不吭聲。
    阿綠看她這個樣子,心裏也難過,在一旁站著不知說些什麼好。季曉山忽然抬頭道。
    “莊妍,讓我去一趟雲音閣吧,我想看一看他。”
    莊妍看了看阿綠又看看她,頜了頜首:“隨你了。隔些日子吧,楚公子方才替回了阿綠,此時正在風口浪尖上,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到時我與你一塊去就是了。”
    季曉山沉悶地“嗯”了一聲,撩起袖擺來往外走。莊妍問她:“你要做什麼?”
    季曉山悶聲道,聲音有些沙啞:“去幹活。這些天總給你招麻煩,這個家怕是要給我毀了。”
    莊妍喉嚨也哽住了,她望著季曉山的背影搖頭笑了笑。阿綠上前幾步,輕輕拽住季曉山的手腕。
    阿綠對季曉山輕聲道:“我幫你吧。”
    季曉山愣了一愣,笑笑道:“好啊。”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過,在季曉山每日躁動不安的時候,池子裏的蓮花開了。
    芙蕖嬌豔,蓮葉青碧,窗外水天自成一色。楚河執著白玉的茶盞輕啜一口茶水,茶水幽香且清甜,很得他心意。
    這兒的待遇要比季曉山家好太多了。楚河滿意地抿了抿嘴唇,執著筷子銜起一塊蜜汁叉燒來,放進嘴巴裏嚼巴了幾下。叉燒鮮甜適中,味道肥而不膩。甚好,甚好。
    他姿態優雅地吃完了第二碟蜜汁叉燒第三碟芙蓉幹貝第四碟十三香小龍蝦之後,傳說中的“買主”終於出現了。
    他一定是個性格古怪的主,高價買回了楚河之後,許久不見蹤影。買楚河的人名喚洛臻,延城洛縣令的第七個兒子,道上人稱“洛七爺”。便是後台強硬的雲音閣裏的人,見了他也要畢恭畢敬喚他一聲:“七爺”。
    洛臻手裏一把描金折扇悠悠然搖得風流多情,他跨入房裏見了楚河第一眼,那個兀自低頭品茶的男人,著實叫他驚豔了一把。
    楚河沒看他,洛臻器宇軒昂地上前幾步,“嘩啦”一聲展開了折扇來,眉眼含笑道。
    “啊哈,這回當真是拋磚引玉了。”
    楚河輕掃他一眼,前方果然站著個三十餘歲明黃衣裳的男子,狐狸眼,尖下巴,手持一柄墨彩描金的檀木扇子,腰側懸著一枚嵌金的蓮葉紋玉佩。楚河乍一細看之下,那男子手腕與指節上,還分別圈著一個金燦燦的鉤花金環。
    洛臻一撩衣擺坐下,一邊舉盞自酌一杯,一邊撐起下巴來看楚河。他衝楚河舉了舉手中的茶盞,眯眼笑道:“請。”
    楚河嘴裏的海參咬得嘎嘣響,他麵無表情地轉過頭去,看風景。
    洛臻臉上笑意淡了一些,語氣依舊和善:“我就是先前買你的那個人,你以後喚我七爺就可以了。”
    楚河轉頭看了他一眼,捏著瓷勺攪了攪瓷碗裏的燕窩湯,喝得很有滋味。
    這男人不識好歹!洛臻眼中閃過一絲慍怒。他輕笑一聲,端起茶壺開始往楚河的茶盞裏注水,茶水慢慢溢過了茶杯的邊緣,沿著繡花的桌布蜿蜒而下,滴落在了楚河的大腿上。
    白衣被暈染上一團汙穢的水漬。楚河皺了皺眉,袖子一拂,終於抬首注視洛臻。
    洛臻這才發現這個男人麵上無悲無喜,眼中無波無瀾,竟是從未把他放在眼裏。洛臻陰冷道,嘴裏發出冷哼:“嗬,好大的架子呀!”
    洛臻麵色遠不如一開始時那般和善,他翹著腿,手指輕輕敲著桌麵:“說說看,你叫什麼名字?”
    楚河低下頭,抬手揉了揉眉心。
    洛臻終於惱了,揮起一掌“嘩啦”一下,將桌子拍得粉碎:“如今是你伺候我還是我伺候你,你他媽什麼意思呀!”
    桌上的佳肴“噼噼啪啪”碎了一地,滿地狼藉,氣氛一下變得十分緊張。楚河也有些慍怒,桌上的菜他還沒吃完。
    楚河抬頭冷冷看他:“我不願看到你這種人,我怕髒了我的眼睛。”
    洛臻愣了。他心狠手辣貫了,鮮少遇見有人敢這麼對他說話。但洛臻好男風,喜好性格倔強不屈的男兒。淪落到他手裏的男人,一般都落不得好結果。
    洛臻偏偏就好這口。因此他一下笑了,伸手要去捏楚河下巴。楚河一時未察,還真被他揩去了點油水。
    楚河側身一避,洛臻捏著手指頭哈哈大笑:“要不說是人間殊色呢,皮膚當真是又嫩又滑,要將與我曆來相伴入寢的男兒,都給比下去啦!”
    說罷洛臻站起身來,狠厲一笑:“像你這樣的男人,天生就是被男人睡的命!”
    楚河還沒來得及說話,洛臻急色,扯開衣襟來撲向他,就要對他用強。洛甄手上還抓著一副精工細作的鎖扣,專門用來鎖男人的。他往前兩三步,試圖以蠻力去抓楚河的胳膊。
    楚河一動未動。人明明就在眼前,洛臻卻偏偏撲了個空。洛臻轉頭一看,楚河靜靜站在了他身後。
    白衣的男子負手而立,滿袖盈風,自有一派仙人氣度。洛臻沒有從他眼中看到一絲不安、憤怒或則畏懼,甚至連嘲諷都沒有。
    他從裏邊看到了不屑。像洛臻這種人,是入不得楚河眼的。
    自己被人鄙棄了,對方甚至連看他一眼都不屑。洛臻勃然大怒,他將手中的鎖扣扔向楚河的麵門,暗中抽出衣袖裏的暗器來——
    兩道暗鏢堪堪擦過楚河的耳際,楚河望著眼前張牙舞爪撲過來的男人,喉頭滾動了一下。
    “蠢。”
    楚河淡聲道,身形逐漸消失在了一團霧氣之中,洛臻再一次撲了個空。
    他消失的那一霎,洛臻倏然感到一股強大的氣流鋪天蓋地地朝自己淹來。洛臻呼吸一窒,感覺自己的心肺都被人捏緊了。他雙眼漸漸變得通紅而鼓脹,幾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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