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
    第二章被拐了
    趙大柱提溜著那隻小野豬回了家，鬼熙也倦了，就先回去睡覺了。趙大柱回家後，將那隻小豬往邊上一扔，估摸著鬼熙應該睡了，又去了趟菜地。
    看著那淩亂的菜地，趙大柱同情了鬼熙一把，接著閉上眼睛，屏息凝神。感受到特殊氣息後，手一揮，一顆發光的珠子從泥土裏冉冉升起。趙大柱手一揚，那珠子就飛到了他手裏。
    “魈！出來！”
    隻見一人從暗處現身，走到趙大柱跟前，半跪下：“嗬，吾王，許久不見了。”
    趙大柱半眯起眼睛帶著危險氣息道：“這是你幹的吧？”
    魈見事情敗露，尷尬地笑了笑，道：“不愧是吾王。”
    趙大柱捏緊珠子，那珠子便如同沙子般從他指縫間瀉出。
    “啊——”魈看著那珠子消逝在風中，心都在抽泣了。那可是為了自家陛下花了不少法力做的，他居然就這樣捏碎了！
    趙鐵柱黑著臉道：“孤和他的事，孤自會處理，不用你多事。”
    魈微微一笑道：“那位真的是白蓮尊者嗎？”
    趙大柱沉默著不語，魈緩緩起身，繼續道：“陛下和白蓮尊者的事，屬下確實不該插手。隻是，希望陛下不要忘記自己的職責才是，鬼蜮需要陛下。”
    “孤明白。”
    “那屬下恭候陛下回來。”說完，魈恭敬地行了禮，消失在夜幕中。
    趙大柱看向鬼熙的房舍，神色凝重起來。
    “蓮……”
    接下來的幾日，清淨了不少。那隻小野豬按照趙大柱的說話，是一種魔物，本來生性膽小，那晚估計是被鬼熙嚇著了才會攻擊他。鬼熙看著蹲在自己手上吃著花生米的小野豬，心生憐愛，給他取名叫花生米。但鬼熙沒有再追問趙大柱的身份，既然對方不肯說，定是有什麼隱情，自己也不必多問。
    “鬼熙，你照顧幾天花生米，我要出趟遠門。”
    鬼熙一直是孤家寡人一個，無聊的很，自然樂意。花生米樂顛顛地蹦到鬼熙肩上，親昵地蹭了蹭鬼熙的臉。趙大柱看了眼角抽了下，自己才是這貨的主人，這小畜生居然老是粘著鬼熙。
    趙鐵柱走後，鬼熙和花生米相處得不錯。隻是，熱鬧慣了，冷不丁少了個人，鬼熙還是有點不自在。
    反正他隻是出一趟遠門，還是會回來的，有什麼好傷感的。這麼想著，鬼熙也打起了精神來。
    這夜，鬼熙抱著花生米正在呼呼大睡，房門突然被一陣風刮開。鬼熙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看見一人撅著嘴湊過來，本能得抓起花生米擋過去。
    “唔！呸！呸！”
    那人深情地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豬鼻子時，惡心得臉色都變綠了。而花生米則怕生得躥到鬼熙身後，趴在他肩上，怯弱地看著那人。
    “你是什麼人？”
    那人狠狠地擦了擦嘴，又拿起桌上的茶杯漱了漱口，才緩過勁來。對鬼熙道：“我是蒼，來接你的。”
    鬼熙疑惑地看著來人，那人一頭墨發用紫金釵束起，穿著淡綠的錦袍，袖口領口都繡著龍鱗的花紋，看這裝束，絕非池中之物。
    “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是做什麼的，請你向後轉，走出我的屋子，然後關好門。”說完，鬼熙翻身睡下。身子卻騰了空，鬼熙被那人打橫抱了起來。
    “喂！你幹什麼！”鬼熙掙紮著要下來，他隻聽過強搶民女的，居然還有強搶民男的！
    “跟我走。”
    “操蛋的你誰啊！放老子下來！”
    見鬼熙被劫持，花生米發出“嗚嗚”的聲音來，渾身的毛豎起，眨眼間變大起來，原本被斬斷的獠牙也恢複如初。花生米衝過來，被那人衣袖一揮掀倒在地。
    “哼，畜生，就憑你也想攔我。”
    花生米爬起來，扒拉著蹄子要再衝過來，那人口中念起法訣，綠光一閃，鬼熙和那男子都消失了。花生米在原地轉了幾圈，看著鬼熙消失的地方，低聲嗚嗚，似在哭泣。
    趙大柱回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了，花生米嗅到趙大柱的氣息，衝了出來。趙大柱還以為這畜生是見到久違的主人激動的，心裏有點感動，可被變大了的花生米撞飛時，他一瞬間想秒了這畜生。
    “吼吼！”花生米拽著趙大柱的褲子，往鬼熙家裏拖。趙大柱一邊扯著褲子，一邊罵道：“混賬東西！鬆嘴！”
    趙大柱看著空空如也的屋子時，預感不妙。
    “吼！吼吼！”花生米在鬼熙消失的地方轉了幾圈，接著又對著趙大柱“吼吼”的叫喚。
    “唉……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花生米伸出蹄子，將自己的眼角往上拉，模仿蒼的模樣。趙大柱看了，捏著拳頭咬牙道：“那條該死的蠢龍！”
    落英繽紛彩蝶翩，煙霧繚繞似是幻。樓台水榭，雕梁畫棟，宛如仙境。鬼熙醒來時，自己就身處此地了。鬼熙試著從這裏出去，但不管怎麼走，周圍的景色都是一樣的，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鬼打圈了？”
    正當鬼熙揣摩著怎麼脫離困境時，蒼突然從背後抱住鬼熙，柔情道：“葉月，你醒了？”
    鬼熙全身一陣惡寒，推開蒼又後退幾步，羞怒道：“你幹什麼！”
    蒼有點委屈道：“葉月，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我不是什麼葉月，我是鬼熙！您認錯人了，把我放回去，好不好？”
    蒼還是不死心，伸手把葉月鉤進懷裏，認真道：“忘了也無所謂，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雖然這家夥長得確實不錯，但怎麼看都是個男的啊！對方不是把他當娘們，就是變態！鬼熙反感地要推開蒼，卻被蒼摟得更緊。
    “那個，大哥，你真的認錯人了。你看我一大老爺們的，不是什麼黃花閨女，您放了小的吧。”
    蒼孤傲道：“男女我都不在乎，我隻要你。”
    鬼熙臉都黑了，但還是不放棄繼續勸道：“我這人煞氣重，會克你的。再者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看我一爺們也不能幹嘛，你還是找個姑娘吧。”
    “哈哈哈，葉月，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可愛了。”
    鬼熙都快吐了，什麼可愛？這家夥吃錯藥了吧？
    “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蒼收起笑，傲氣十足地看著鬼熙，道：“我為何要放你。尋你三百年，找到你，我便不會再放手。”說完，將唇覆了上去。
    第一次親吻，居然是跟一個男人！鬼熙瞪著眼睛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回過神來才想起要反抗。蒼牢牢禁錮著鬼熙，鬼熙急的汗都出來了。
    “哢嚓”一聲，緊接著，四周的景物如同鏡子破碎般散落開去。趙大柱持著劍砍過來，隻聽“當”的一聲，蒼的手變成了龍爪，擋住了趙大柱的攻擊。蒼用力揮開劍，抱著鬼熙跳開了幾步。
    “趙大柱！”像看到救星一樣，鬼熙欣喜地要奔過去，卻被蒼拽了回去。
    “趙大柱？哈，堂堂鬼王居然起這麼個低俗的名字。緋焰，你難道墮落了嗎？”
    “鬼王？緋焰？”
    聽到鬼熙喊緋焰的名字，蒼不悅道：“怎麼？你不知道他的身份？”
    “我——”鬼熙確實不知道什麼鬼王，什麼緋焰，他遲疑地看向趙大柱。
    “哼，蒼，把鬼熙還我。”
    蒼怒道：“他是我的！是我的葉月！”
    鬼王緋焰用劍指著蒼，沉聲道：“他不是你的葉月，他是鬼熙。”
    蒼冷笑一聲，道：“緋焰，你少裝了。你接近他，隻是為了白蓮。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你的白蓮，早就被你毀了。你應該已經去過冥府了，輪回記錄上，根本沒有白蓮轉世的記錄。所以，他是我的葉月，不是你的白蓮！”
    像是被觸及心中的傷痛般，緋焰低頭蹙眉，眼神裏流露出哀傷。蒼像獲得勝利般，高傲地扯起嘴角。
    “葉月，我們——”
    “啪！”鬼熙用力甩開了蒼一直緊握著自己的手。
    蒼呆愣地看著鬼熙用憤怒的眼神看著自己，剛說什麼，就被鬼熙打斷了。
    “嗬，什麼鬼王，什麼葉月白蓮，我通通不知道。”鬼熙往後退了幾步，看了眼緋焰，繼續道：“我隻是煞氣纏身，注定孤獨一生的鬼熙罷了……”
    “鬼熙……”緋焰不知道該怎麼跟鬼熙說，畢竟，他接近他，確實為了白蓮。
    鬼熙看向蒼，抱拳輕笑道：“在下隻是一介凡人，還請上仙放過在下。”
    蒼看著鬼熙，他明明在笑，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眉頭輕蹙，哀自生。蒼握了握拳，還是妥協。伸出手，手掌正對鬼熙，鬼熙身上發出淡淡的綠光，而下一瞬，鬼熙便消失了。
    “你居然肯放他走。”
    “你別會錯意，我還沒有放棄。”
    緋焰輕笑著轉身，身後傳來蒼飄渺的聲音：“他是我的。”
    鬼熙睜開眼時，自己已經回來了。花生米本來被銀光嚇得縮在角落，見鬼熙回來了，連忙蹭了上來。
    “吼吼！”
    鬼熙笑著摸了摸花生米的腦袋，輕聲道：“對不起，花生米，讓你擔心了。”
    “吼吼！”
    鬼熙苦笑著將花生米抱在懷裏，心裏泛起了酸澀。
    鬼煞之氣讓他孤苦伶仃，他已經做好了孤獨一生的準備，而趙大柱卻突然闖進他的生活。雖然日子是過的雞飛狗跳的，但每天都熱熱鬧鬧的，讓他忘記了寂寞。
    他怎麼可以忘了，怎麼可以天真地以為從此不會再孤身一人呢？嗬，鬼王？一聽就是一個不平常的人物。原來如此，隻是因為自己和誰像，所以才會接近自己麼……
    鬼熙閉上眼睛，浮現的，是那夜，那人認真地看著自己，說：“為了一個人。”
    他溫柔地對自己說：“放心，有我在。”
    那麼多年來，他一直鼓勵自己，一個人沒什麼不好的，自由自在，但說不寂寞是假的。越是表麵堅強的人，內心越是脆弱。他也想有個人能嗬護他，他也想有個人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說一句：“放心，有我在。”所以，那一刻，他是真的被觸動了。
    而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溫柔，他的體貼，都是對著另一個人，不是他鬼熙，是一個叫白蓮的人。
    鬼熙抱著花生米，沉沉睡了過去，等緋焰回來時，鬼熙已經睡著了，臉上的淚痕還未幹。
    那天起，鬼熙完全無視緋焰的存在，村裏的人問起來，鬼熙也隻是笑笑不說什麼。緋焰想找鬼熙好好談談，但對方一見他不是繞道就是拿鋤頭掄他，弄得他哭笑不得。
    緋焰想著先讓鬼熙冷靜幾天，便沒再去找他。而等他知道鬼熙已經變賣了田地，一個人離開後，已經是幾天後的事了。
    “混——蛋——”
    緋焰決定去找鬼熙，不管怎樣，要把事情弄清楚。花生米看出緋焰的舉動，本來耷拉著腦袋，立刻精神了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後，嗅著地麵朝村口走去。
    “你到底是豬還是狗……”
    鬼熙並沒什麼打算，隻是想先離開村子。繼續呆在那裏，蒼說不定會再去找他，咱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哈哈，隱居山林的話，我會不會也變成高人？”鬼熙做著隱居山野寄情山水的美夢時，一聲啼叫聲把他嚇了個慘。
    “呃，不會那麼倒黴吧……”
    這麼說的時候，一隻巨大的猿從山林裏現身。
    “嗬嗬，最近的野獸發育真好……”
    鬼熙怕被人抓到蹤跡，所以走的是一條偏僻的小路，根本沒有人影。難道今天要喪命了？
    那猿怒吼一聲，就向鬼熙撲來。鬼熙連忙閃身躲過，卻腳下一滑，摔了一跤，好不容易爬起來，才發現腳扭到了，動一下就疼得去見閻王。
    “如果死在這，是不是，就解脫了……”鬼熙抬頭看向那撲來的猿，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嗷——”
    那野獸發出哀嚎聲，沒有預想中的疼痛，鬼熙睜開眼睛，發現眼前站著一人，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還沒等鬼熙開口，對方就咆哮道：“笨蛋！你找死啊！”
    “你怎麼來了……”
    緋焰撅著嘴，別扭道：“還不是因為你突然失蹤。呃，喂，畜生！”花生米見了鬼熙忘了主人，從緋焰的懷裏蹦出來，撲進鬼熙懷裏，蹭蹭。
    “吼吼……”花生米委屈地看著鬼熙，緋焰撓了撓頭，說道：“米魁一生隻認定一人，雖然我是它的主人，但在它心裏，你才是它的唯一。”
    “米魁？”
    “這畜生的真名。”
    鬼熙低頭看向花生米，花生米閃著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鬼熙。鬼熙無奈，苦笑著用手指戳了戳它的鼻子，花生米親昵地舔了舔鬼熙的手指。
    緋焰看著畜生，心底竟有那麼一絲嫉妒。
    “鬼熙，我想和你談談，行嗎？”
    鬼熙猶豫了下，還是答應了。
    緋焰這才鬆了口氣，說道：“這事，要從千年前說起。忘川河旁，有一叢彼岸花，其中有一株並蒂花，一朵潔白無瑕，一朵緋紅似火。這兩朵花吸收日月精華，化為精靈。他們相伴千年，互為對方取名為白蓮和緋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