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火紅的彼岸花叢間，他一襲白衣，墨發傾瀉而下。含笑的雙眸中蕩漾一池春水，眉間的朱砂化作一團火焰，將他吞噬了去。白蓮，那個如蓮花般溫潤的人，去了哪裏……又為何，你要背叛我……
    第一章雞飛狗跳的生活
    山清水秀，樹翠花紅，這樣一個寧靜的小鄉村，卻每日都上演著雞飛狗跳的戲碼。
    這日，風和日麗，蜂飛蝶舞，陽光明媚，鬼熙伸了個懶腰，心情極好地開始新的一天。按照慣例，鬼熙先去菜田裏勞作。隻是，眼前的場景讓他又一次，暴走了。
    柔嫩的大白菜此時華麗麗的淩亂得到處都是，歪歪扭扭破爛不堪的籬笆正低低地哭訴著罪犯的暴行，田埂上印著的豬蹄使得犯罪的真身昭然若揭。
    “殺——豬——的——老子這次一定要辦了你！”
    鬼熙抄起籮筐裏的鐮刀直奔趙大柱家，一邊拍著門一邊喊著要殺人。趙大柱隻是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哼，看我無敵神腳！我踹！哈！”鬼熙一個揚起腳一個回身踹上趙大柱房門，隻聽嘎的一聲，哦，不是門開了，是鬼熙的腳扭著了。
    “啊——”鬼熙扔了鐮刀捂著腳疼得眼淚直飆。饒是趙大柱，也睡不下去了，眯著眼睛開了門，打著哈欠道：“一大早的，你鬼吼鬼叫些啥呢？”
    “混蛋！誰讓你換門栓的！”
    趙大柱無奈地歎了口氣，苦哈哈道：“拜托，你已經踹斷了我十幾根門栓了，再不換根粗點的，我全部家當都拿去換門栓了。”
    鬼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撿起地上的鐮刀，眼中燃燒著怒火：“你給我乖乖站在那別動，大爺我要勒死你！”
    趙大柱聽了，果斷地“啪”地一聲把門關上了。等鬼熙反應過來，人家已經再一次落下門栓把門鎖了。
    “喂！趙大柱！給大爺開門！大爺我今天非要辦了你不可！”
    門內傳來趙大柱的聲音：“你以為我傻啊，你要辦我就給你辦啊！一大早的你鬧什麼呢？”不問這還好，一問起這個鬼熙的怒火直線上躥，雖然在屋內，趙大柱仍感受到了鬼熙那山崩地裂般的吼聲：“你家的肥豬又把老子的白菜拱了！”
    趙大柱聽了，扶額無奈。鬼熙見他不開門，陰冷道：“嗬嗬，你要是再不開門，我就踹你家窗戶！”
    趙大柱可不想剛換了門栓又要換窗戶，他辛辛苦苦掙的錢都拿去修理房子，他還要不要過活了？
    “行，我開門，你給我好好說話。”
    “好，你先把門開了。”
    趙大柱剛開了門，鬼熙就揚著鐮刀要勒上來。趙大柱一邊躲，一邊喊道：“說好了好好說話的，你使詐！”
    鬼熙紅著眼亂揮鐮刀，怒道：“你管我！”
    趙大柱躲過鬼熙的攻擊，一把抓住他握著鐮刀的手，將他一個反身禁錮在自己懷裏，好聲勸慰道：“我說種田的，咱和氣地談成不？”見著鬼熙掙紮，趙大柱繼續道：“你看啊，拱了你白菜的是我家的豬，又不是我，你勒死我也不能給你家白菜報仇，你說是不？”
    鬼熙聽著有理，放鬆了身體，問道：“然後呢？”
    趙大柱乘熱打鐵，堅定道：“你等著，我馬上去把那頭豬宰了血祭你的白菜！”
    “好！”
    趙大柱還真的把那頭豬殺了，當天就上集市去賣豬肉去了。等趙大柱都走遠了，鬼熙才發現不對勁。
    那頭豬本來就該被宰了拿去賣的！可是，自己的菜地還是一團亂啊！
    “殺——豬——的——你坑我！”
    趙大柱聽到了，也隻是低低一笑。
    鬼熙這人一直很倒黴，他琢磨著和自己姓“鬼”有關。姓什麼不好姓這麼晦氣的玩意兒，雖然他爹媽給他取了熙這麼個吉祥的名字，但也克不了他“鬼”姓的煞氣。
    三歲那年，他母親患了病去了，五歲那年，他父親掉河裏淹死了。孑然一身的他，不得不早早地扛起生活的重擔。種田、賣菜，一點一點學起來。起初做得不好，總是虧，到了年底，也攢不了幾個錢，常常餓肚子。
    村裏人雖然忌憚他身上的煞氣，但見他可憐，也會時不時地來接濟他。教他種菜，教他做生意。鬼熙很聰明，一學就會。本來以為日子會越來越好，到了成婚的年紀，有人給他說媒。那姑娘是鄰村的，心靈手巧，會做針線活，樣貌也是好的。誰知，大婚前一天，那姑娘出了意外，在田邊摔了一跤，好死不死正好磕在一把鋤頭上，就這樣沒了。
    自那天起，再也沒有人給他說媒了。鬼熙還不得不拿出辛辛苦苦掙的一筆錢，給那姑娘家。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件事，鬼熙盡量避免和別人打交道。雖然村裏人待他還是如以前一樣，但鬼熙再也不會主動接近誰了。
    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過著獨居的日子，鬼熙想著大不了孤獨一生，平平靜靜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的。半年前，隔壁突然搬來了戶人家，姓趙，是個屠戶。自從那姓趙的搬來，鬼熙就沒過過什麼安寧的日子，不是他的豬拱了自家的白菜，就是他家的豬拱了自家的地瓜。鬼熙就納悶了，他家豬是成精了吧，別人家的不拱專拱他家的，是幾個意思啊？
    忍了幾次，鬼熙再也忍不住了，去跟趙大柱討理。趙大柱還算好說話，每次都好脾氣地勸他，賠點錢，再說幾句好話，鬼熙也就算了。隻是這頻率也太特麼頻繁了吧？
    “你要是不想被我克死，就帶著你的豬離我家菜地遠點！”
    趙大柱聽了這話，低聲說了句“不要”，那表情，跟別拋棄了的小狗似的一樣可憐。鬼熙以為他沒錢搬家，隻好作罷。三天兩頭鬧一次，這平靜的小鄉村倒也熱鬧起來。
    鬼熙一邊咕噥著，一邊憤憤地修籬笆。看著修好的籬笆，鬼熙心裏舒坦多了。把菜地收拾了一下，已經過午時了。隨便擇了些菜，便拿去集市賣了。
    第二天，眼前的狼藉讓鬼熙不得不再一次暴怒。這次更過分，菜地都被翻了個個了！可是轉念一想，趙大柱的那頭肥豬已經殺了賣了，而趙大柱也還沒買新的幼崽，那這田埂上的豬蹄印是怎麼回事？據他了解，村裏的屠戶隻有趙大柱一人。難道那肥豬鬼魂回來了，還覬覦他家的菜地？
    “不不不，怎麼可能。”雖然姓鬼，但鬼熙從來不信什麼鬼神之說。長這麼大，別說鬼了，鬼毛都沒見過一根。
    想來想去，鬼熙還是決定去和趙大柱商量，這村裏能挨住他煞氣的也就這男人了。
    “會不會是別村的？”
    鬼熙搖了搖頭，道：“臨近的村子隻有東麵的阜遙，可我家在村西，哪頭蠢豬放著東邊的瓜地不拱跑到最西邊來拱我的菜地啊。”
    “我記得西邊是片荒林吧？會不會是那的野豬什麼的？”
    “嗯……”鬼熙摸著下巴思考著，趙大柱輕笑道：“不過，在這之前，你是不是應該為我家的枉死的豬謝罪呢？”
    鬼熙嗤笑道：“得，你家那豬本就該殺了賣了！”
    “嗬，那我那十幾條夭折的門栓呢？”
    鬼熙撓了撓頭，微紅著臉，清了清嗓子掩飾自己的尷尬，道：“咱兄弟一場，過去的就過去了吧。”
    趙大柱心裏苦笑，還說兄弟，有兄弟一大早就揮著鐮刀要勒死自己的麼？
    “那你準備怎麼辦？”
    鬼熙一本正經道：“今晚我不睡了，看我不逮著那畜生！你陪我。”
    “為什麼？”
    鬼熙用“我是強者”的口吻說出了：“我可是很瘦弱的，怕到時候打不過那畜生。”這樣的台詞來時，趙大柱噗嗤一聲笑了。
    當天晚上，鬼熙手舉鐮刀，還給趙大柱塞了一把鋤頭，躲在草垛旁蹲點。蹲了一個時辰，腳酸不說，困意如排山倒海般襲來。為了驅趕睡意，鬼熙就拉著趙大柱小聲地嘮嗑。
    “對了，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會搬這來？”
    “為了一個人。”
    鬼熙不可思議地看著趙大柱，然後神秘兮兮地問道：“女人？”
    趙大柱沒有回話，鬼熙上下打量起趙大柱來。這人雖然是個屠戶，但長得倒也俊，雖然比不上自己。英氣逼人的眉毛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透著堅韌。這臉，要是放在豪門貴族，絕對是帝王將相之人。
    “你盯著我看幹嘛？”趙大柱被鬼熙盯得有點發毛。
    鬼熙笑了笑，道：“沒什麼，我隻是在想，這是哪家姑娘那麼有魅力啊，能讓你追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來。”
    趙大柱湊近魅惑道：“怎麼？吃醋了？”
    鬼熙揚起手裏的鐮刀，趙大柱立馬投降道：“哎，別鬧。”
    “嗤，誰跟你鬧。”鬼熙鄙夷地看了眼趙大柱，便不再說話了。
    寧靜的夜晚，月亮疲倦地躲進雲層裏，星兒也安靜地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窸窣的蟲鳴聲夾雜著淡淡的風聲，仿佛一隻催人入眠的歌謠。
    “不是女人。”
    “嗯？什麼？”
    趙大柱看著鬼熙，神色認真道：“我來這裏確實是為了一個人，但不是女人。”
    鬼熙打趣道：“你可別告訴我是為了什麼窮酸小子，嘖嘖，你是變態麼？”
    趙大柱湊近樂嗬道：“嗯，還真是個窮酸小子，還是個種田的。”
    鬼熙聽了故意驅蟲似的要拉開與趙大柱的距離，嫌棄道：“去去，變態離我遠點。”
    “噓，有什麼東西來了。”
    鬼熙看過去，確實有什麼黑影在菜地裏亂翻起來。趙大柱看著那團黑影，神色突然大變。
    “這畜生可讓我逮到了！”鬼熙說著就揮著鐮刀衝了出去。
    “鬼熙！嘖！”趙大柱連忙也跟了上去。
    鬼熙衝到那團黑影前，才看清了那東西的模樣。和野豬長得很像，獠牙細長，頭上還長著一對鹿角一樣的東西。野豬一見鬼熙，大吼一聲，如雷霆般震得耳膜發疼。緊接著，野豬就變大了好幾倍，一雙漆黑得發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鬼熙。
    “呃，這年頭的野豬都長那麼大嗎……”
    “鬼熙！”
    那野豬發出憤怒的吼叫聲，掀起獠牙衝向鬼熙。鬼熙被震得一時呆在原地，而等他反應過來時，趙大柱擋在他麵前，一把血紅的鐵劍橫擋住野豬的獠牙。
    下一瞬，隻見紅光閃過，那一對獠牙竟被趙大柱用劍砍下。那野豬被激怒了，吼聲震天，發起狂來，把趙大柱頂出幾米開外。
    “殺豬的！”
    鬼熙此時已經緩過神來，見那野豬又要攻擊趙大柱，連忙揮著鐮刀砍過去，但就他那三腳貓的功夫，立馬被野豬拱開老遠。
    “這混蛋！”鬼熙咒罵著要站起來，卻發現渾身跟散了架似的，半蹲著都覺得吃力。趙大柱走到鬼熙麵前，半蹲下，溫柔道：“鬼熙，別勉強，這家夥交給我。”
    “可是！”
    “放心，有我在。”
    趙大柱那溫和一笑，仿佛有魔力般將鬼熙定格在原地。
    趙大柱走到野豬前，將劍橫在麵前，沉聲道：“汝，夾雜在裂縫中的劣等魔物，臣服於本尊，否則，吾將汝毀滅！”
    血紅的光席卷著狂風，將那野豬團團包圍，那野豬發出慘烈的叫聲。紅光漸漸消失，一切慢慢歸於平靜。趙大柱將劍歸入鞘中的同時，那劍化作紅色的亮光，消失了。
    “你沒事吧？”
    月光下，趙大柱伸出手，溫柔地問道。
    鬼熙愣愣地看著對方，半天擠出一句：“你到底是什麼人？”
    “嗬，我隻是一個殺豬的。”
    “吼吼。”
    聽到異樣的聲音，鬼熙探過頭去，隻見菜地裏，一直毛茸茸的小野豬正在團團轉。獠牙已經沒有了，頭上的角也變成了小小的凸起，模樣倒是有點可愛。看到鬼熙，那小家夥全身的毛都豎起來了，抖抖索索地往後縮。
    “這是剛才那家夥？”
    “嗯。”
    “噗，哈哈哈，居然是這樣的小家夥。小豬豬，來。”
    那小野豬猶豫了片刻，小爪子才慢慢往前挪。鬼熙伸過手，摸了摸小野豬毛茸茸的腦袋。見鬼熙對他很親切，那小野豬才放心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趙大柱看了心裏很不爽，這家夥放著救命恩人不管，居然和敵人親熱起來，這叫什麼事？於是，趙大柱將那隻小野豬拎起來，口氣不善道：“好了，罪犯已經捉拿歸案，我去殺了它血祭你的白菜和我的肥豬。”
    “喂！等等，這豬是我的！還給我！”
    “不——要——”
    “殺豬的！還給我！”
    於是，風浪歸於平靜後，這雞飛狗跳的日子繼續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