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全是。”玄狐衝蓮華眨了眨眼，笑得意味深長。
    “難道還有法子？”
    “既然旁人無法更改其人的命數，那便由他親手來做。‘自作孽不可活’，這人世間的學問還真是通透的很。”
    “自作孽不可活？”雀兒重複了一遍，似乎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你今晚到我這裏，難不成不是來陪我喝茶，而是來說書的？”蓮華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言語不似剛才的冷厲，卻還是如他平常那樣冷清淡然。
    玄狐一愣，繼而大笑起來，笑得輕-佻，笑得魅惑人心，另一旁看著的雀兒也不禁臉紅起來。
    “阿卿你隻說對了一半。”玄狐笑著將爐子上的茶壺拿下交給雀兒，扯了塊衣襟上的布就拉過蓮華端著茶杯的手，包紮的動作極輕：“我今晚到你這裏還真不是來陪你喝茶的。”
    “公子受傷了？”雀兒這才注意到蓮花掌心血肉外翻的傷口，心中一陣泛疼。
    “無礙，隻是有人仗著自己千年的道行不愛惜這身皮囊，隨意糟蹋而已。”玄狐歎息，想起蓮華見到北堂耀時的那副神情，忍不住要多說幾句：“這幾日是龍族之氣陰虛之時，每逢這個時候龍族的法力就會衰退，連一隻百年道行的小妖都對付不了，隻有安然度過這幾日才能恢複。這百年一個輪回的好事，偏偏被你碰上了。阿卿，你真不該前去虎狼關耗費你僅有的法力，要不是我及時趕到，恐怕你會耗盡自身靈力，後果不堪設想。”
    “阿玄方才說，今晚來此不是陪蓮華喝茶的？”蓮華不喜歡這樣的話題，關心牽掛隻能使人懦弱，在不知不覺中摧毀意誌。這個道理在十年前他就已經深深體會到了，即便現在是麵對玄狐，也是沒有例外的。
    玄狐自然清楚蓮華是什麼脾氣，也就不往那話題上再多說什麼，邊替他紮好傷口邊回道：“我就隻說了一句，你便放心上了，什麼時候你能把這心思放在自己這副身子上，我也就放心了。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這些日子恐怕我無法再伴在阿卿身邊，陪阿卿品茶論琴了。”
    “哦？”蓮華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玄狐，緩緩道：“你要遠行？”
    “知我者，唯有阿卿。”
    蓮華皺眉：“去哪裏？”
    玄狐一邊吩咐雀兒去溫酒，一邊笑盈盈道：“阿卿心裏有了計較，已經不需要我來說教了。我想去這人世間到處走走，解開心中一直散不去的疑惑。”
    “恐怕是去找那和尚的吧。”跟玄狐說話，蓮華不需設防，當初他吞了妖丹由人變妖，無法化解青龍那上千年的怨氣，就在他控製不住這股怨氣被青龍反噬時，玄狐適時出現替他封住戾氣，又陪了他十年教他如何收為己用，重生雙目塑造人形……沒有玄狐，蓮華早就不複存在。
    可看似灑脫與世無爭的玄狐，卻唯獨對那食古不化的和尚動了心，不知是福是禍。
    玄狐笑：“也隻有阿卿這麼嘴毒，總是把人心看的如此通透。”
    “我隻是看透了一隻千年狐狸的春心。”蓮華說得平靜，卻也過於平靜。
    玄狐一怔，想到自己無意間掀開了蓮華的傷疤……人心，柳意卿要是看得透，也不會好好的人做不成，要來做這不老不死的妖物了。
    “阿卿。”
    “恩？”
    “待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又不是一去不複返了，說那些話幹什麼？”
    “別的我不擔心，我隻擔心你那千年暖不化的身子。”玄狐歎了口氣：“暖玉再好，也暖不了你的心，讓自己活得舒心些，否則這千年萬年的壽命，如何熬得過？”
    蓮華不語，眼底閃過一抹痛楚。
    玄狐看得清楚，卻不忍道破，這情深愛恨，真真比腐心蝕骨還要痛上萬倍。
    他是，蓮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