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篇  第十八章憶起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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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觀已經快忘了。
    他曾經做過一個夢。
    在過去滿是濃霧籠罩的日子裏,他唯一做過的一個夢。
    那是一件茜紅色的衣裳,茜色衣擺下是一雙同色的鞋子,鞋子膠底潔白,腳下是碎石澆泥漿的路麵,牆角有一些歲月的汙痕。
    記憶裏的巷子也依然那麼深那麼長。
    ……
    【昔年,我喜歡你。】
    在某一個清晨,男子溫潤的聲音帶著蠱惑的磁性,低低地在它的耳邊響起。
    【嫁我可好?】
    它聽見心髒快速跳動的聲音。
    ……
    ……
    一人盤坐在床榻上,急速運轉的靈能濃重到普通人也看得見。
    少傾。
    她的身旁就亮起了無數青色光暈,那是一簇簇像狐火一樣的青色火光,火光持續亮了一陣子就像被風吹到一樣明明滅滅,閃爍不定。
    就在這時時,一道疾速的紅光穿透牆壁直直打中她的左手,女子受創,靈能也被迫停止,青光瞬間消失。
    一名藍衣男子乘在火紅的靈光停在她的麵前,待看到女子時,他原本冷漠的麵龐上竟浮上了慍怒。
    “你居然用仙元引夢!”
    女子更是一臉憤怒。
    “火臨上仙,我碧水青衣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要一次次壞我大事!!”
    “得罪?!”火臨上仙嗤笑。“你一個小小的碧水潭仙能有機會得罪堂堂上仙?”
    “你!”
    “碧水青衣,你不過是個潭仙罷了,竟然也有膽子私自下凡幹擾十七殿主的決策,你以為你有多少條命來承受這個後果?!”火臨上仙冷聲道。
    “狐殿諸仙隻從殿主,其它人與我們何幹?”
    “冥頑不靈!”
    在看到那紅色的靈光時,碧水青衣知道這次逃不了。
    潭仙和上仙整整差兩個仙位,如果不是火臨上仙剛開始顧及九色係神龍的存在,她根本不可能從火臨上仙的麵前逃脫,所以她才急著用仙元引夢,她十分清楚,她隻有一次機會,錯過了這次,她就永遠都幫不了殿主。
    可是,她的殿主還沒能記起一切事情,她還需要一些時間。
    青色的靈光自她的身體裏發出,與她使用的靈能不同,這靈光散發著純粹的氣息,火臨臉色一變。
    這竟是連命都不要了。
    紅色的靈光仿佛有著血的紅豔,強大的力量散發著其撼動人心的威懾,豔紅的靈光中,一抺淺青色固執地堅守著,掙紮著。
    ……
    靈力鏡那頭,宇方極幕麵色陰沉。
    仙界的人,在他的地方鬧夠了沒有!
    ……
    同樣是靈力鏡的另一個地方。
    段鈴蘭麵色沉冷。
    “殿下,不去阻止嗎?”段海檬問道。
    “仙界的人確實不能夠私自下凡以及在人間私下武鬥。”段鈴蘭的聲音平靜,麵色也一如既往地淡漠。“然而,還不到我們出手……”
    她說著,靈力鏡的畫麵變成了宇文極幕正在用靈力鏡看著碧水青衣和火臨的畫麵,畫麵才剛剛轉變,段海檬便看見宇文極幕的視線移了過來。
    那眼神,帶著不容置喙的氣勢。
    畫麵立刻消失了。
    “褐色神龍會處理。”段鈴蘭說道。
    “宇文家主剛剛……”
    段鈴蘭冷聲打斷了段海檬沒能說出口的話。
    “沒關係。”
    用靈力窺探九色係神龍本是她們有錯。
    可是殿下……段海檬能夠感覺到,自從宇文極幕投過來警告的一眼之後,段鈴蘭的身上的氣息更冰冷了些。
    成為宇文孤城的命劫,這不是海檬的所願!就算是宇文家的家主,也沒有資格因此指責海檬!
    昔年睜開雙眼。
    這雙眼睛完全沒有了以往的清明,看帶著剛剛睡醒的迷蒙,帶著濃濃的痛和傷。
    夢中男子在向他告白,這本是像值得開心的事情。
    可放到自己身上,昔年隻有無盡的悲傷,它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忘記過往,為什麼當它踏入紅塵每每夢見過往內心都痛苦不已。
    原來千年前它愛一個人,那個人也愛它,後來他們分開,不是因為不愛,也不是因為世人所說的家世、境遇、門第、前程,更不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甚至都不是因為他們物種不同,而是從一開始,他們之間的的這份感情就錯了,這份感情存在於他們身上本身就是一個錯誤,既然是錯誤的,自然是要斬斷的,所以一千年來,它遠離世俗,它隻願參悟本質,刻意地忽略掉許多東西,刻意地去遺忘。
    ……
    茜色衣裳的人站在深巷裏,她安安靜靜地站在,好像在等待著什麼人,濃重的霧裏覆在她身上,仿佛在掩蓋著什麼。
    忽地,一陣風吹來,衣裳受到風的攪動,特製的裙擺飄飄灑灑地揚了起來。
    ——這竟是一件舞衣。
    就在這時,衣裳的顏色變了,場景也變了,是那個淺青色舞衣的命劫夢境。
    ——她們,是同一個人?!
    ……
    他深情的話語仍清晰在耳。
    【我的新娘要有最美麗的嫁衣,最華麗的衣冠配飾,她嫁給我的那天,全城的人都要為我們祝福,我要給她最盛大的婚禮!】
    【金榜提名,洞房花燭乃是人生最為得意之時,我便要如此!】
    【昔年,我們的婚禮,就在我高中狀元返鄉之時!】
    男人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好像已經能預見到那場景。
    後來,他做到了。
    ……
    “平日裏,她就不怎麼和樓裏的姐妹說話,您也知道,我們這種身份,說好聽點是個舞姬,說難聽點也就是賣弄皮相的,走在大街上是會被人指指點點的,自然心裏邊是不怎麼好的,姐妹們也不與她多接近,她的事情也沒什麼去注意,直到後來明顯了起來大家夥才覺得不對勁。”
    “那個時候,您已經走了快一個月了,原先排她登台的日子就不多,一兩次叫了人替了也沒什麼,次數多了姐妹們也奇怪起來了,這才開始注意起她了,連等了好幾天,我們才看見她回住處,剛一把心放下來,她人又不見了。”
    “她是個孤女,平日裏休息也是去找了你了,我們就猜她會不會去你的宅子,問了你住處附近都沒人見過她,我們這才發覺不對頭忙稟報的樓主,樓主隻說隨她去,我們以為沒什麼,就沒再理會了。”
    “後來,我們有時一個月都沒看見她,她回來的時候跟走的時候一樣整整齊齊,也有姐妹問過她去哪兒了,她也不回答,我們知道那個性子,她不肯說我們問也沒意思,再後來,就是您回來的前一天,她一整天都呆在樓裏,姐妹們看到她都驚訝極了,第二天才知道可能她是知道您要回來了特地等著吧。”
    “可是……您去了城東頭,帶著媒人親自去下了聘禮,定下了結親之日,那之後姐妹都很擔心她,其實像您這樣身份的人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再正常不過了,我們這樣的人,有心人大抵還能給個賤妾的身份,若是無心,棄了便是棄了,有什麼好驚訝的,樓裏邊多少這樣事,看也都看明白了,姐妹倒是怕她想不開,一根白綾了結了自己,因此那陣子姐妹們輪流陪著她,她看上去還是極平靜的。”
    “您成親那天我們想攔著她的,可不知怎麼回事,眼睛才轉開一下她就跑開了,她還能去哪兒?也就是去看您成親罷了,大約,不親眼看到她不相信吧,從您騎馬接了新娘,再到牽著新娘跨過火盆拜堂,我們都緊緊盯著她再不敢放鬆,可就是這樣,當天夜裏,我們還是跟丟了。”
    “第二天她回來的時候,眼睛紅得都腫了,樓主問她還要留下來嗎,她搖頭,樓主就拿了她簽的契約,當場燒掉了,她跪著分別給他和我們嗑了好幾個頭,都帶響的,聽得姐妹們直哭,樓主扶起她的時候隻說讓她回到她應該去的地方,她當時就走了。”
    女人的聲音帶著戒備,也帶著畏懼,但總體上還是平靜,隻是漸漸地帶上些哭腔,齊觀覺得這番話很熟悉,似乎他曾經聽過……
    “您傷透了她的心,現在才來找她,已經晚了,遲了。”
    這一瞬間,心髒好像被什麼揪起來,痛得他連站立都維持不住。
    隱約間,他看到一個屬於男人的寬厚背影。
    “我會找到他的。”
    ……
    齊觀醒來的時候,難得地犯了迷糊,夢中的事情太過真實,真實到心口的揪痛還殘留在身上。
    可若是作夢,他怎會還清楚地記得那女子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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