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相續？想不到道長也通《楞嚴經》。”迦陵頻伽身旁罡風形成無數個黑色的小氣旋蓄勢待發，她保持著十分駭人的形貌媚笑道，“隻是如何呢？吾已決意入魔，阻吾者即為敵！”
    “欸，好說了，山人的師弟正是位出家沙門⑺。”丹元子一邊仍是氣定神閑，一邊卻是袖中迅速竄出數千張黃紙符文繞身為護，“煩惱障品類眾多，我執為根，生諸煩惱⑻。佛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⑼。尊者之心，今何所在？”
    寫有真文的靈符形成法力共震，在丹元子麵前豎起屏障，迦陵頻伽放出的氣刃與之交擊，不停迸射出奪目的火花。
    “空言也。”迦陵頻伽再度幻化回複人身，不耐煩地拂袖，其操縱的氣刃呈漩渦狀不斷擴大，“佛論性空幻有⑽。”她的音質本就極美，除了如來言聲無人可及，如今以妖冶挑逗的天魔之相鼓動如簧巧舌，更是猶如是一件巧妙的多弦樂器在演奏般動聽，“又幾人能勘破諸幻化相，當處出生，隨處滅盡？⑾明如阿難猶有不明，佛亦難阻吾入魔之心。”
    “看來多說已是無益。”緊那羅哀見鬆風兩人魂體漸弱，拖延不得，立即起手結佛印，欲施降魔手段，“迦陵頻伽，放出他二人生魂，因你我的怨鬥而牽連早入輪回的世人，隻是在加重自己的罪業！”
    聽聞此言，迦陵頻伽放聲大笑，“惱羞成怒了？緊那羅啊緊那羅！與吾一同背叛乾闥婆的人，這都是因汝而起，因汝而加諸於吾的罪業！”
    “尊者且聽妾身一言，”巧姬從丹元子身後走出，柔聲出言阻止一觸即發的爭鬥，“人心鬼蜮，因果牽連，凡事都有緣起。尊者何不坦言相告？興許尚有轉圜餘地。”
    “哼，”迦陵頻伽冷笑道，“事至此，已是無言可以挽回！”
    “迦陵頻伽，汝修累世功德身不易，真要自甘魔道？”
    “緊那羅，那汝之生魂又是因何脫出輪回？”
    “欸，看來兩位都無意澄清誤會。”丹元子一揮拂塵，轉首笑道，“巧夫人知之甚詳，不如由你告知山人吧。”
    “妾身曾窺輪回鏡，”巧姬借整妝梳理了下思緒，才接著敘道，“此二人乃兩位尊者轉世身。琴婆婆之前世周王帝女，因怨情而施咒殺，累犯惡業。緊那羅尊者托生為樊姬，使楚莊王毀迦陵頻伽尊者元神所係的繞梁琴，因果相抵，理當各歸輪回，今世本不該再有所牽連。”巧姬略一停頓，遲疑道，“隻是……”
    “隻是為抵償三世情緣所積下的惑業之因⑿，當年兩位尊者先後再入輪回苦修。不想各自元神依附的骨骸為人所奪，更被製成兩張名琴，由此產生的強大怨力難以消弭，終於影響到今世。”丹元子一捋垂至領間的發絲，笑問道，“是與不是呢？”
    “無錯。”迦陵頻伽坦陳道，“即使此身早入輪回，奈何此心怨恨不平，雖陽壽未盡，生魂卻是再也無法回歸肉身。”
    “果真如此。”丹元子神態自若，以與語意完全不同的輕鬆語調說道，“真是傷腦筋啊。那尊者是否仍願回歸輪回？”
    “汝能救？”緊那羅希冀道。
    “然也。”丹元子頷首應道，“若是迦陵頻伽尊者苦修之心依然，那山人自有解決之道。”
    “吾不願。”迦陵頻伽打斷道，“寸心已入魔，此身原可棄。”
    “迦陵頻伽！”緊那羅高聲怒斥道，“汝竟執迷至斯！”
    ⑺沙門：簡而言之，和尚。
    ⑻煩惱障：引用自《成唯識論》。意思很好懂，煩惱都來源於執著。
    ⑼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引用自《金剛經》，大意為應以空靈自在的心態應對一切，不要偏執外在。
    ⑽性空幻有：引用自《金剛經》，大意是外在隻是暫時的，要破除外在的迷惑掌握真諦。
    ⑾諸幻化相：引用自《大佛頂首楞嚴經》。大意是外在隻是幻相，都會消失。
    ⑿惑業之因：貪、嗔、癡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