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為了這件事為難你的。”岸芷垂眸。
    蘇馳悄悄鬆了一口氣。
    “日後，隻怕會有很多人會來為難你。”
    “隻要你不恨我，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我現在，無法回答你。”
    “我理解，”蘇馳抿了抿唇，“換個立場想，你已是萬分的寬宏大量了。”
    “你之於我，恩大於仇，我不能恨你，但也無法原諒，”岸芷側頭神色平淡如水，“以後之事，隨遇而安罷。”
    “好。”
    出了京城，有一段路泥濘不堪，亂石鋪路，極其難行，顛簸之中蘇馳慶幸，幸虧聽秦肖的話帶了一個車夫，駕車水平還頗為高超，要不然這段路自己可能還真是應付不來。
    半晚時分，馬車終於駛進了二人要去的小村中，蘇馳來過這裏幾次，對村中的路還算熟，便與岸芷在村口下了馬車，徒步而行。
    村子不大，二十來戶人家，領著岸芷走了一小段路，蘇馳在一棵樹下停了下來，指著對麵的一戶矮小人家道：“就是這裏。”
    此時周遭的人家皆是炊煙嫋嫋，唯獨這家，顯得過分冷清了，屋子邊上用木柵欄圈出了一小塊地，稀稀疏疏地種著蔬菜，柵欄邊上，一個婦人正在用水瓢給蔬菜澆水，入秋已經好些時日了，這婦人仍著單薄破舊的衣裳，頭發用布挽在腦後，鬢角淨是銀絲，眼角布滿皺紋，竟是比同齡的婦人又老了十歲的感覺。
    岸芷聲音微顫道：“她……”
    “膝下無子，丈夫病逝，一個婦人，難免如此。”
    靜靜看了片刻，岸芷忽然舉步，緩緩上前。
    張口，但喉嚨卻被堵住了一般，言語不能。
    婦人有所察覺，直起微駝的背看去，便見著了一個天仙似的姑娘，立在自家的菜園外邊，眼眶微紅地看著自己。
    “姑娘，你怎麼了？”這個村子地處偏遠，一年也見不到幾個外人，何況是長的這般美貌的姑娘了，見她眼底含淚楚楚可憐的樣子，婦人一陣於心不忍，連忙走近詢問。
    岸芷眼底水汽更盛，卻隻是咬唇搖頭。
    “你別哭別哭，是不是迷路了，還是被人欺負了，告訴大娘，大娘能幫的一定幫。”
    岸芷低頭哽咽。
    遠處的蘇馳連忙走近，握住岸芷的手笑著對婦人道：“大娘，這是我妹妹，我們兄妹二人在這迷了路，不知可否在您家歇息片刻？”
    “行行行，快進來吧。”聽蘇馳說完，婦人十分熱心腸地把兩人迎進屋中。
    屋子不大且十分簡陋，婦人讓兩人在飯桌邊坐下後自己進裏屋倒水，趁著婦人不在，蘇馳連忙幫岸芷擦擦眼淚，輕聲道：“不要哭了，你們母女二人這麼多年沒見，你就這樣與她相見嗎？”
    岸芷抽噎著擦幹淚水，蘇馳說的對，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
    給兩人倒了兩碗水，婦人在二人對麵坐下，親切地問：“你們倆是從哪兒來呀？”
    “我們從京城中來，打算出門遊玩，不料卻迷了路，誤打誤撞進了這村子。”蘇馳對答入流，編故事可是他的長項。
    “幸虧你們來了這，要是再往裏走可就是山裏了，一到晚上野獸出沒危險的很呐。”
    “是，方才我就這麼對家妹說的，沒想到把她給惹哭了。”
    “這位小姐，怎麼稱呼啊？”婦人慈祥地看著岸芷。
    “我叫岸芷。”岸芷望著她的眼睛，輕輕扯出一個笑。
    “真好聽，姑娘這氣度，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婦人的眼中毫不掩飾對岸芷的喜愛之情。
    “大娘您……沒有女兒嗎？”
    “有啊，”婦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道：“我那女兒命苦，自小就離了母親，至今下落不明。”
    岸芷收緊微顫的雙手道：“大娘您想她嗎？”
    “當然想，怎麼可能不想，這麼多年我總夢見她，也不知道她過的好不好，還是已經……”婦人的眼睛也漸漸濕潤起來，“所以我總希望不要夢見她了，想著她一日沒有給我托夢，就是好好地活過了一日。”
    “如果她還活著，您希望她回來嗎？”
    婦人愣住，好一會兒才緩緩道：“還是不要回來了。”
    “為什麼？”岸芷聲音微揚。
    “你們也看見了，這裏日子清苦，她指不定在哪過好日子呢，讓她回來豈不是害了她。”
    岸芷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絲毫的聲音來。
    “說起來，我女兒現在，應該和姑娘你一樣大了，就是不知道長的是不是和姑娘一樣好看了。”婦人看著岸芷，帶著一絲痛苦無奈地笑了起來。
    “大娘不如這樣吧，”蘇馳忽然道：“天都暗了反正我們也走不了了，不如讓我妹妹當一晚您的女兒，您收留她一晚如何？”
    “這……我當然高興了，隻是我家隻有一張床，不知道岸芷姑娘……”婦人滿懷期待地看著岸芷。
    “當然好。”岸芷輕笑著擦掉淚水。
    婦人高興地去收拾被祿，蘇馳拉著岸芷來到門口，囑咐道：“好好陪陪她，明早我來接你。”
    “我住這，你怎麼辦？”
    “你忘了我還有一輛馬車了？我在哪都可以將就的，你放心，快進去吧。”把岸芷推進屋中，蘇馳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