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嚷嚷，丟你下去喂魚了。”千渡看著像個小孩子似的嘀嘀咕咕的丹陽，心裏覺得好笑，起了逗弄的心思，便用長長的竹竿輕輕敲打了一下丹陽的屁股。
    竹竿被反彈回來，千渡愣了一下，“人看著瘦瘦的，屁股倒是蠻有肉感……”
    “流氓。”丹陽重重地哼了一下。
    “你倒別說，潘神肯定喜歡你這樣的。”千渡嘖嘖了兩下，看著丹陽的目光透著打量的光。
    “你以為都和你一樣？跟個色情狂似的。”丹陽白了他一眼，將手伸進江水中。水很冰涼，卻又如此柔軟而溫柔，指尖劃開水麵的時候帶上了似有若無的纏綿。
    “哎你不是神子嗎？”千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恍然大悟，“你不會不知道神子還要幹什麼吧？”
    “我當然知道！”丹陽毫不服軟，“不就是要學習一些藥理、農業之類的知識，回去之後讓大家生活地更好？告訴你，我從小到大的功課一直是最好的。”丹陽大聲說著，神情之間帶了得意的笑，好像整個世間的光華都彙聚到他的身上，在他身前凝成一條道，隻要他想，一切都能夠做到。
    千渡被丹陽那樣的氣勢和豪情唬得一愣，然後搖了搖頭，苦笑著說：“真是個小孩子。”
    丹陽氣得一愣一愣的，不再和千渡說話。他從小好勝，忍不得別人對他的輕視，而千渡此時的姿態，卻讓丹陽從心底裏覺得，他們不是在一個層麵上的，他站在下麵，接受著他的俯視，這感覺讓他沒來由的有些憋屈甚至是委屈。
    “我總有一天要讓你知道，不叫你小瞧了我。”丹陽扭過頭來說完這句話，就隻留了個後腦勺給千渡。
    江上仍籠著一層水霧，而且越發濃重起來。
    丹陽的臉慢慢變得潮濕，整個人也帶上了潮意，這濕濕涼涼的感覺好像能進入了人的腦子裏去，不一會兒，整個人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身體漸漸變得輕盈，好像慢慢地飄浮起來，風一吹，便乘著風去了，輕盈得不可思議。
    恍惚間，聽到“砰、砰、砰”三下叩擊的聲音，緩慢而從容不迫，一下接著一下，帶著木質沉重的厚實感，慢慢地將他從九天打落了回去。
    這一江的水煙退去了一些，丹陽醒來，適應了一下，看到千渡挺立著身軀站在船頭，手裏握著那一根長竿，這樣的毫不妥協，不知是為誰風露立中宵，丹陽竟從中感到了一些孤苦的味道。
    他沒來由地在心裏歎息了一聲。
    “我剛剛睡著了？”丹陽感受著臉上的絲絲涼意，整個身心都愉悅起來。
    “嗯。”千渡將竹竿深深插入水中，這葉子般的扁舟便好似乘了風，飛速往前駛去，已經可以看到岸邊了，“此江名為舍江，取舍得之意。過江之人會舍去前半生的醉死夢生。唯有我在前方引路，方可保一世清明。”
    “那你呢？”丹陽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兒，問道。
    “沒有前世的人，這些自然也就隻是過眼煙雲，迷惑不了我。”千渡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你這渡船費，收得還挺值。”丹陽受了些影響，內心隱隱地有些難受，好像窺探到了別人的傷疤一般，有些尷尬，訕訕地笑了笑，然後擠出一句話。
    “人小鬼大的東西，還不快上岸！”千渡低斥一聲，一竿子打在剛站起身的丹陽的後背，直接將他一個趔趄打上了岸。
    丹陽差點摔在鬆軟的泥土裏，剛回身想問問千渡接下來的去路，卻隻看到滿江的水煙，獨立扁舟上的身影已經隱約了起來，好像隨時會同水煙一齊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