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城河的河水翻湧不息，蜿蜒向前。
    站在河岸上，沈蕭滿臉悲戚，怔怔地望著那濁而黃的河水，許久，他才長歎一聲，道：“十載寒窗，一朝落第。人生若如斯，複何樂哉。不如一死了之。不如一死了之……“
    他闔眼，一滴清淚悄然滑落，洇入衣襟。
    “罷了，生死不過如此。“他低聲輕歎，而後縱身一跳。瞬間，那濁黃河水便淹沒了他。
    水裏，一張蒼白的女子臉孔突然浮現。她雙瞳泛綠，長發如墨，像水藻一般隨著水波蕩漾。
    她露出一個十分奇異的笑容，似是懷念，似是幽怨，“終於找到你了。“
    護城河依舊日夜奔流不息。人們也不曾發現某個赴考的書生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在這長安城裏，滿眼繁華，滿耳笙歌，而人心荒涼，誰還記得誰？
    沈蕭醒來時，已不知是何時辰了。
    他抬眼打量四周，發現這是一間不大卻很整潔的竹閣。兩扇窗子上都掛著綠色窗紗，使裏麵的光線似乎也透出一絲綠色來。
    沈蕭心知自己被人救下，不覺生出滿懷感激之意。他不辭千裏進京趕考，卻不料名落孫山，一時悲痛不已，方才有投河自盡之舉。可他畢竟是七尺男兒，胸中自有一番抱負，因此，被河水淹沒的那一刻他便後悔了。他正值大好年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他從床上下來，走到窗子前，拉開綠色窗紗。一縷陽光灑進竹閣裏，平添了幾分明媚。
    “你在幹什麼？拉上窗紗。“一道女聲突然在耳邊響起，雖然語氣有些激烈，但並不刺耳。
    沈蕭一頓，依言照做。竹閣裏又恢複了原先的幽暗。他緩緩轉身，見是一綠裳女子，想到她也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拱手有禮道，“在下沈蕭，可是姑娘救了在下？“
    “沈蕭？你不是他。“綠裳女子眼裏出現茫然之色，複又搖搖頭道，“不對，你就是他。你身上有他的氣息。我不會認錯的。“沈蕭一愣，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姑娘口中的他是何人？在下與姑娘素昧平生，又如何識得？“
    “他是誰，他是誰，我怎麼記不起了，怎麼會這樣，不，你就是他，不論你轉世幾生，我都會認得。“綠裳女子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篤定什麼。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綠裳女子聞言，眼神恢複清明，一雙眼眸泛著詭異的綠色。
    “我是唯別。不過他們都叫我水鬼。”淡淡的語氣，卻隱含了許多複雜的情感。
    “啊？你不是人？”沈蕭大驚，向後踉蹌一步，但隨即便恢複過來，苦笑道：“唯別姑娘莫要戲弄在下了。這軟紅十丈，人為萬物靈長，哪裏會有什麼鬼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