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快意恩仇劍,妖鬼鎮魂刀  第十六回:百曉不得安枕眠,孰能笑傲蒼穹裏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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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回:百曉不得安枕眠,孰能笑傲蒼穹裏
    兩隻雪白的靴子踏在雪地上,宇文無極心中砰砰直跳,驚疑道:看他行動自如,顯然並非受人挾持,但消失了近乎半月,又是出於甚麼緣故?
    見他拾起長劍,含笑走近,心中疑竇更甚,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問道:“你……”
    若在平日,這人定會插科打諢,然後借機拂開他的手,然而此刻,攬雲劍冰冷的劍鋒,卻唰的一聲,抵到咽喉。
    目光自劍尖移向對方臉龐,宇文無極許久才逼出幾個字:“你失蹤多日,閣主很是掛心。”
    杜迎風斜睨他道:“那又怎樣?”
    宇文無極道:“跟我回去。”
    手腕一側,劍尖向前遞了幾許,杜迎風冷笑道:“小爺想去哪便去哪,你是甚麼人,膽敢命令我?”
    “……屬下不敢。”掃了眼停在雪地中的馬車,宇文無極暗道:他定有難言之隱,說不準正是做戲給車中人看。當下顧不得疼痛,壓低聲音道:“你先走,出了樹林,便有弟兄來接應。”
    杜迎風奇道:“我隨同父親遊山賞雪,好端端的,幹麼要走?”
    聽到‘父親’二字,宇文無極不由一怔:“杜千葛,他不是死了麼?”話一出口,便知失態,果然杜迎風麵色一沉,叱道:“住口!”
    莫怪乎武功不凡的杜三少,會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也莫怪乎神通廣大的嵐山閣,用盡手段也打聽不到半點消息,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三十多年前,鬼紋刀固然令人聞之色變,而杜千葛,又何嚐不是披靡於武林?
    霎時間一切謎團迎刃而解,宇文無極苦笑著搖頭,慢慢退到三步開外,拱手道:“你既然安然無恙,我便回去複命了。”
    杜迎風手腕一震,長劍搭在對方肩頭:“你擾了我父子二人遊山玩水的雅興,這就想走?”
    宇文無極已心疲意懶,木然道:“你待如何?”
    杜迎風道:“要走可以,須得留下一樣東西。”
    見他眸中閃過冷光,宇文無極心頭一凜,道:“屬下生是嵐山閣的人,死是嵐山閣的鬼,大當家要取何物,盡管拿走便是。”
    杜迎風偏轉劍鋒,向他左頰揮下:“說的好,那便將命留下。”
    劍未到,劍鋒上的寒芒已刮疼臉頰,宇文無極下意識舉劍一擋,避了開去。
    其實若論內功深厚,此時杜迎風是萬萬及不上他的,但麵對心中摯愛,宇文無極又怎忍得下重手?眼見劍到,不敢稍動內力,手臂輕輕一推,將對方長劍蕩開。
    杜迎風將長劍舞了個劍花,道:“果然這世上,無人不惜命。”
    宇文無極鐵青著臉道:“屬下還要回去向閣主複命。”
    杜迎風不容他辯解,一招逼近他胸前要害,舉劍刺進。他內力受製,然生平所學,皆是上乘武藝,宇文無極心神恍惚之間,已然中招,伸手握住劍身,苦澀道:“……你真要殺我?”
    鮮血自指縫間溢出,一滴一滴落在雪地,他分不清是傷在痛,還是心在痛,高大的身軀在風中搖搖欲墜。
    杜迎風抽出長劍,目睹他手捂胸口,慢慢倒下,竟頭也不回的走回車中,用巾帕擦拭劍上血跡,淡淡開口:“父親這下可滿意了?”
    杜千葛道:“這麼衷心的屬下,殺了倒怪可惜,但你我行蹤不能暴露,隻得委屈他了。”頓了頓,笑道:“隻是為父擔心你使不出內力,那一劍下去,是否真能要人性命?”
    “父親倘若信不過我,大可派人前去查看。”手指碰觸劍刃,尚有鮮血餘溫,但他清楚這僅有的一絲熱力,很快便會散盡。
    杜千葛道:“外麵天寒地凍,即使沒死透,也活不了多久,我們沒必要為了一個無關緊要之人耽誤行程。”
    高聲說道:“啟程。”
    顏少青取道西南,在官道上行了十餘日,這一日到了薊州,他不到鎮上住宿,反牽馬走向街巷後的幾間舊屋,叩響門上鐵環。
    舊屋有些破敗,牆卻是新粉的,自鏤窗望去,院落裏堆有三層鐵架,每層鐵架之間,都齊齊擺了七隻鴿籠,一旁簸籮裏曬著糙米和稻穀,想來該是鴿食。
    等了許久,才有一個小姑娘前來應門,見她頭上梳著雙髫,顯還未及及笄,但星眸流轉,皮膚白皙,端端已是個美人胚子。打開屋門,定睛看時,咯的一笑:“這位公子怕是尋錯門了。”
    顏少青道:“我來拜訪一位故友,還請姑娘帶路。”
    那小姑娘又是咯的一笑:“這屋子就隻我和幾隻鴿子,我既不認識公子,難不成公子的故友,是那幾隻鴿子?”
    她年紀不大,卻甚是古靈精怪,笑嘻嘻衝著院內叫道:“小白,小灰,二虎,阿牛,你們誰認得這個俊俏公子,便吱個聲。”
    想來這一連串名字,都是起給鴿子,聽到籠中嘰嘰咕咕一陣鬧騰,那小姑娘擺出側耳聆聽之狀,隨後笑道:“它們都不認得公子呢!”
    顏少青無心同她玩鬧,向她掃了一眼,道:“姑娘喜歡鴿禽,改日我便送一對雪鴿給你,隻當下我身有要事,耽誤不得,還請姑娘行個方便。”
    那小姑娘雙眼放光道:“此話當真?”
    顏少青道:“我從不食言。”
    那小姑娘伸出小指,作勢要與他拉鉤,說道:“那便說定了,你不許耍賴!”
    突然聽得屋中人聲響動,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鈴鐺,領貴客來西廂。”
    鈴鐺扁著嘴道聲是,回過身偷偷掩嘴說道:“不許耍賴!”
    顏少青啞然失笑。這跳脫性子,倒教他想起某人少時的模樣,但轉念又想到他此時不知身在何處,輕歎一聲,走進裏屋。
    這舊屋是四合院式的三進三出結構,不到深處,不得窺其奧妙,顏少青由鈴鐺引領,走到西麵的一間屋舍,站在門外,已可聞見縷縷書香,推門而入,便見四麵牆壁都打鑿成了櫃架,上麵滿滿當當全是書籍,一個老者坐在藤椅中,臉上須髯茂盛,將半邊臉都遮沒了。
    他手邊有一方矮幾,上麵鋪著筆墨紙硯,和十幾根打磨過的竹管,顏少青略掃了眼,便即移開目光。
    見鈴鐺在門外探頭探腦,老者開口道:“鈴鐺,你先退下。”
    鈴鐺嗔道:“每次都教人家走開,神神秘秘的。”一跺腳,拉著個臉跑遠了。
    老者放下書籍,長長歎了一聲:“我猜到你要來,但你要的消息,我給不了。”
    顏少青徑自走到屋中坐下,道:“這世上,竟也有百曉生給不了的消息。”
    原來這老者,正是江湖中被稱作武林智者的百曉生,他苦笑道:“三十多年前你就該明白,有些事,並非是我不願,而是不敢。”
    顏少青道:“你品評兵器譜,便已得罪了半個武林,如此尚不畏懼,這天下間還有何事能令你感到害怕?”
    百曉生歎道:“若非害怕,又何必龜縮在這裏。”
    顏少青道:“‘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誰能想到百曉生會藏身於街角巷尾,靠養鴿度日。”
    百曉生道:“我藏得再好,也逃不過閣主耳目,自然也逃不過許多人的耳目,若將關於那件事的消息告知予你,明日江湖上便再沒有百曉生,兵器譜也到此為止,閣主是明白事理之人,請三思而行。”
    顏少青凝視他道:“我執意之事,沒人能夠阻止。”
    百曉生皺眉道:“閣主可在此得到任何消息,我分文不收,隻除了那件事。”
    顏少青道:“其實你隻需說聲不知道,我便沒理由逼你。”
    百曉生微微一笑:“自砸招牌之事,我不會做,也不屑做。”
    顏少青點了點頭。百曉生隻說實話,正因如此,兵器譜才能成為武林中的排名寶典。從椅中站起,負手踱步道:“我走這趟,是要向你買一個消息。”
    百曉生霍然色變,心中哀歎:該來的終歸要來。正想身後之事,卻聽對方說道:“法雨寺血案,究竟是哪方勢力所為?”
    聽他所提並非那件陳年往事,百曉生心下舒了口氣。這一驚一乍之間,他身上冷汗漿出,被風一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起身點了炭盆,待到屋中暖和些許,才坐回椅中,翻看手邊信箋。
    顏少青端坐椅中,並不催促。他相信百曉生定會給出答案,而且是他想要的答案。半盞茶的工夫,他自對方手裏接過便箋,上麵赫然是幾個極為熟悉的名字,將便箋丟進炭盆,起身告辭:“三日後,雪鴿送到。”
    百曉生麵露尷尬之色:“我那孫女不懂事,教閣主見笑了。”
    抬眸看時,來客已然走遠。
    出了舊屋,忽然空中一聲鷹啼,顏少青張開右臂,一隻隼鷹俯衝而下,乖巧的落在袖上,他見鷹嘴上叼著一塊破布,瞳孔驟然縮緊。
    “風兒……”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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