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快意恩仇劍,妖鬼鎮魂刀  第十回:翠玉如意凝碧雪,孤星繞雲攬飛霜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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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回:翠玉如意凝碧雪,孤星繞雲攬飛霜
    江寧土地膏腴,物產豐富,是統轄江蘇、安徽、江西三省的兩江總督駐地。此際冬至剛過,凜冽的寒風呼嘯而至,也帶來了今年第一場雪。
    鄉野間,一輛馬車正冒著風雪疾行,車輪碾過雪地,留下兩排深陷的痕印。趕車的是個六旬老翁,渾身裹得嚴嚴實實,棉襖中露出半張瘦臉,向手心裏哈著熱氣,感慨道:“瑞雪兆豐年,希望今年能有個好收成,別像去年,哎……”
    他身側的車轅上,坐著一名白衣白裘的青年,右手擱在膝上,左手按著一樣黑綢緊裹的物事,正眯著眼,抬頭望著天空。聽見歎氣聲,隨口問道:“怎麼江南魚米之鄉,也鬧過饑荒?”
    老翁搖了搖頭:“地方再好,也避不過天災人禍。”
    那青年懶洋洋換了個姿勢,說道:“這話卻是怎生說?”
    老翁道:“黃河泛濫,衝毀農舍莊稼,這是天災,朝廷的苛捐雜稅,貪官惡吏,這是人禍,兩禍並起,老百姓還能有甚麼安生日子!”說到忿處,砰的一聲,在車軸上抽了一鞭子。
    那青年聽罷,沒精打采地‘哦’了聲。
    老翁歎道:“許多人被逼到絕境,沒了生路,隻得幹起那賊寇的勾當,希望我們這一路平平安安,別遇上才好。”
    雪下得愈發大了,青年垂下狐裘上的兜帽,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著腔,正聽老翁絮絮叨叨地講起前年遭遇盜匪之事,忽聞遠處的樹林裏,傳出了幾聲慘叫。
    老翁將馬打住,戰戰兢兢地說道:“怕是有人劫道,我們還是繞道罷。”說著調轉馬頭,要將車駕走。
    青年看了眼天色,喃喃道:“今晚若趕不去鎮上……”之後那幾個字,老翁便沒聽清,隻見他將帽沿壓低,說道:“將馬車駛過去。”
    老翁駭然道:“小兄弟初來江寧府,不知盜匪厲害,那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煞,趁他們還沒發現,趕緊調頭走罷。”一拉韁繩,在馬背上狠狠抽了兩鞭。
    哪知越是心急,馬匹越是不動,正在此時,遠處林子裏,忽然閃出一道人影,向他們飛奔而至,老翁不等看清,便嚇得躲到車下,不敢出來。
    那人影在雪地上摔了兩跤,才跌跌撞撞到了車前,竟是個身著紅襖的少女,撲到青年跟前道:“公子救救奴家罷!”說著抬起頭來,明豔動人的臉上,掛著兩道濕痕,神情楚楚,我見猶憐。
    可謂是: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
    青年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轉,接著眼皮一抬,望向遠處,隻見繼她之後,林中又陸續奔出幾條大漢,都用黑巾蒙了臉,手中青光閃動,各提一把長刀。
    那老漢躲在車下,不敢稍動。
    幾人從四麵包抄過來,圍住馬車,看車轅上坐著一名肩裹狐裘、腰佩美玉的青年,都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又是頭肥羊,弟兄們,動手!”說著紛紛揮動長刀,往前劈砍。
    見他將要喪命刀下,那少女嚇得失聲大叫,卻見青年伸出雙臂,慢吞吞伸了個懶腰,身子後仰,躲了開去。
    這一下似巧非巧,眾人均看得一愣。
    一個頭領模樣的人站了出來,叱道:“都愣著幹麼?”衝上前去,舉刀往他頭頂砍落。
    青年頭顱微偏,抓住對方衣領一推。
    那人被車轅絆住,撲地倒了,爬起身來道:“你會功夫?”
    青年嘿地一聲:“練過幾招,專打攔路惡狗。”
    頭領跳將起來,一刀斬下馬頭,怒道:“好的很!今日倒要領教領教!”
    馬匹來不及嘶叫,便已身首分離,雪地上,鮮血漸漸鋪開,那少女不忍觀視,縮在青年背後:“公子小心,他們有刀……”
    青年抹去頰上的血珠,淡淡說道:“他們有刀,我便沒有麼?”說著手一揚,握住了身側的馬鞭。
    那頭領不屑的啐了聲,揮刀斬向青年肩膀。驀地裏黑影躍動,一條軟鞭揮舞開來,卷住了他的手臂,他駭然大叫:“好小子,你究竟甚麼人?”
    青年邪氣一笑:“小爺是強盜的祖宗!”長鞭橫掃,將人拋出,那頭領身不由己,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重重栽倒在地。
    這一下力道勁疾,若非地上堆有積雪,早便要了人性命,眾人忌憚他鞭法淩厲,慌忙往後退避,不敢靠近他的身側,其中一個嘍囉趁其不備,從後方偷偷摸近車廂,手指剛要觸及,那青年一聲冷哼,突然之間,鞭子從肩頭繞過,嗖的一聲,卷住那嘍囉的脖子。
    “不給點教訓,你們當小爺是說著好玩的?”長鞭收時,那嘍囉頭顱落地,鮮血從頸中狂噴而出,場麵甚是血腥。
    少女嚇得驚叫起來,其餘眾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出。青年扔去長鞭,沉聲道:“還不滾?”
    眾人這才如飛逃去。
    見人跑遠,少女心有餘悸地說道:“多謝公子相救,奴家,奴家無以為報……”看青年一雙鳳目緊盯著自己,微微低下頭去,兩頰暈紅。
    青年凝視她道:“姑娘真要報恩,便去附近鎮上替我買一匹馬。”
    那少女顯未料到對方會有此一說,愣了愣才道:“奴家不敢孤身上路……”
    青年收回目光,揶揄道:“荒郊野嶺,姑娘都敢獨自亂闖,想必膽子不小。”
    那少女聽到此處,眼中落下淚來:“公子有所不知,奴家也是被逼無奈,隻怨家鄉的惡吏逼死了父兄,奴家無依無靠,才去山西投奔遠親,誰知……誰知……”
    她央求道:“公子便帶奴家一道上路罷。”看對方背過身去,忽伸右手,掌緣在青年肩頭斬落。
    這一招悄沒聲息,兩人又距離極近,便是身懷絕藝之人,也決計不易躲過,卻見青年口中說道:“好啊。”忽然俯低身子,自車轅上拾起一物,握在手中。
    少女一擊落空,手臂平伸,又向青年背後拍出一掌。青年仍不轉身,手中物事倒戳,啪的一聲,正中少女掌心。
    給他擊中,少女捂住手臂,退到了三丈之外。
    青年慢慢回轉過身,手一揚,將那物事外的黑綢抖落,赫然是揚名天下的神兵——攬雲劍。
    他微微一笑,眼角眉梢,盡是風流放逸:“翠玉如意,月如嬌,不知你這武林第一的大美人,兵器譜上排名第七的高手,找小爺有何貴幹呐?”
    那少女聽他道出自己名諱,當即斂去楚楚可憐之色,咯咯笑道:“杜三少,果然瀟灑不凡。”手腕微微一轉,手中登時多了一柄翠綠欲滴、晶瑩剔透的玉如意。
    風雪中她紅裙飄逸,秋波妖嬈,輕歎道:“隻可惜有人給了奴家一筆報酬,用來買你性命!”手捧如意,搶步上前。
    雪白狐裘隨著大風翻飛,青年嘴角彎起,仗劍而笑:“我杜迎風,隨時領教高招。”拇指輕輕一推,寒光出匣。
    ***
    此時遠在汴梁,也有一個人,正抬頭看著窗外飛雪。
    這人坐在一張木質的輪椅上,一雙眼眸,靜得出奇,正是萬劍山莊的莊主杜霜城。也不知他在窗前坐了多久,膝上的毛毯,早已被雪水浸濕,他卻無知無覺,隻喃喃說道:“風弟,你取走攬雲,可是已尋回摯愛,也尋回了自己?”
    屋門吱呀一聲開了。白若離端著藥盅走進,見他在窗邊吹著冷風,皺眉道:“你便不會愛惜自己麼?”將藥盅放在幾上,伸手關上了窗戶。
    杜霜城垂目道:“我隻是在理清思緒。”白若離取來瓷碗,將藥汁衝進碗中,遞給他道:“我知道你在想誰,但也不能亂折騰身子。”
    杜霜城望著碗裏黑黑的藥汁,靜了半晌,才仰頭飲盡。
    拭去唇邊的水跡,他怔了怔:“甜的?”
    接過空碗,白若離看了他一眼道:“我放了些玉竹,不然你們兄弟兩哪怕挨刀子,都不願意喝藥。”
    杜霜城輕眯狹眸,睨視他道:“哪次喝藥,我又不幹脆了?”
    將藥碗收拾妥當,白若離搬過一把椅子,在他身旁坐下:“眉心都快打成結了,還硬逼著自己喝下,你就是對我說一聲苦,又能如何?”見對方垂眸不語,他歎了聲道:“也怪我醫術不精,直到今日,也沒能將你治好。”
    杜霜城垂下目光,喃喃道:“若非是你,我早就死了,何來今日風光。”
    白若離苦笑道:“風光?你傾盡心血,萬劍山莊倒的確風光了,可你自己呢?”想起近年來,他為重建萬劍山莊而遭受過的白眼、嘲諷,心中更是隱隱作痛,不等對方回答,伸手摩挲他消瘦的臉頰,道:“這幾年,你笑得愈發少了……”
    感受到他指尖的熱度,杜霜城澄如湖水的雙眸,似被投下一枚石子,搖晃著不再平靜,剛要扭頭避開,白若離卻不容他逃走,伸出兩指,捏住他的下顎:“你要躲到甚麼時候?”
    便是此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手下來報:“莊主,有人上門鬧事,要我們交出殺人凶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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