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蟄龍驚眠,嘯動千山 第二十六回:扶桑古木千尺高,誓把燭龍指間繞(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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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扶桑古木千尺高,誓把燭龍指間繞(校改)
左賢王得知愛女歸來,喜不勝收,當夜在府內設下洗塵宴,邀請薛、木二人。
大殿中,婀娜舞姬翩然紅毯,絲竹管弦洋洋盈耳,家眷、客卿分坐兩側。木風坐在下首,一隻手擱在麵前的食案上,愜意的打著拍子,帶著醉意的目光,時而瞟向寶座上的中年男子。
那人身軀然臃腫,一雙眼卻厲如鷹隼,正是高昌左賢王多羅克•葛薩。
西魏大統十二年,突厥在其首領土門的領導之下,西並天山鐵勒各部,東滅漠北柔然,自稱可汗,九姓鐵勒無一不在其統治之下,受盡名族壓迫之苦。
貞觀四年,鐵勒諸部之一薛延陀聯合回鶻部助唐同滅東突厥,薛延陀大勝之後,樹牙鄂爾渾河上遊鬱督軍山,建立汗國,而回鶻則暫附於薛延陀之下,樹牙鄂爾渾河之南土拉河上,同它分爭漠北。
唐貞觀二十一年,以回鶻為首的九姓鐵勒相率叛而附唐,共滅薛延陀。
同年,唐以薛延陀故地劃歸回鶻,定都高昌,設六府七州,九姓相繼並入,其中最強大的一支,為葛薩氏族,沿襲至今,現任族長多羅克•葛薩已是高昌回鶻的左賢王,權勢甚盛,其女珍蓮•葛薩冊封”瓦依提汗”,意為明珠郡主。
大半生的戎馬生涯,致使多羅克即便到了大衍之年,仍是神采奕奕,不輸壯年。他從寶座上站起身,向薛、木二人舉杯道:“兩位護送小女歸國,本王感激不盡,先以薄酒為敬,宴後,更有明珠良駒酬贈。”
左賢王身份尊榮,二人又是有求而來,自是不敢擺譜,舉起酒杯,先後回敬。
薛辰舉著酒杯道:“王爺無需客氣,大宋同高昌素來交好,此事也僅是舉手之勞,何談酬勞。”
左賢王捋了捋胡須,看向自己的愛女,猶豫道:“這……”
此刻,珍蓮已換下漢人裝束,穿上回鶻女子的衣飾,秀發編成長辨,繞著翠珠垂在肩上,少了幾絲調皮,多了一分妖嬈,她笑盈盈地瞅著薛辰:“父王,薛莊主在中原富甲一方,哪裏瞧得上我們西蠻之地的這點東西。”
薛辰本意推辭,被她搶去話頭,不由愣住,環顧周圍,見眾人目中均含疑色,左賢王亦是一臉怫然,忙即說道:“郡主說笑了,高昌國極是富饒,怎算蠻地?王爺饋贈明珠良駒,我二人心喜尚且不及,怎敢小睽,隻是護送一事,實乃舉手之勞,王爺盛宴款待,我二人已是懷慍誠恐,不敢再求報酬。”
他談吐有度,不亢不卑,一番話說得左賢王老懷寬慰,眾人也掃去不悅之色。
珍蓮卻好像故意和他為難,從座位上站起道:“說來說去,也就是瞧不起這點報酬。”向左賢王嘟著嘴道:“父王,女兒的安危難道隻值這明珠良駒?也怪不得別人不收,實在是您太小氣呢!”
左賢王哈哈大笑:“此事確是為父有欠考慮,明珠良駒雖然價值不菲,卻無法與我愛兒的安危相提並論。”
沉吟片刻後,向薛、木二人道:“金銀珠寶,確實難以表達本王的謝意,二位有何需求,盡管向本王提出,隻要本王力所能及,定予以滿足。”
薛辰一時猜不透珍蓮的用意。木風則笑著用胳膊推了推他。
未待兩人回話,珍蓮已端起酒杯,挨近左賢王的身旁:“父王,宋人就是俗禮多,您這樣問,他們怎敢開口?依女兒看,您須得好好想一想,我們府中有甚麼寶物,是拿得出手的。”
這哪裏是刁難對方,分明是在為他討賞!左賢王居於高位,城府頗深,此時再要瞧不出她的目的,多年官場豈非白混了。他撫須笑道:“女兒所言甚是,依你之意,贈送何物才能不顯得為父小氣?”
珍蓮想了想,道:“女兒覺得”雲穀舍利”最適合,此物既能表達我們的誠意,又能顯得我高昌國泱泱大氣……”
她說得滔滔不絕,不曾注意左賢王的臉色已變得極為難看。
“住口!”
珍蓮一驚,失手將酒杯摔在地下,委屈道:“父王……”
“雲穀舍利關係到你母妃的性命,怎能隨便送人?簡直胡鬧!”左賢王一甩衣袖,回到寶座上。
珍蓮氣呼呼道:“那妖人信口開河,父王也信?他醫不好母妃的病症,就差人送來”赤霞草”的線索,父王,您明知那古墓中危險重重,還要別人去送死,你……”
左賢王已然怒極,當眾訓斥道:“放肆,國師地位尊崇,豈容你隨便詆毀,這一趟你瞞著所有人跑出去,本王還沒和你追究,現下又來胡鬧,簡直……簡直豈有此理!”
珍蓮見父親動了真怒,服軟道:“父王,”赤霞草”一事空穴來風,您別聽那妖人胡說八道。”
見對方仍然僵著臉色,賭氣道:“母妃的病,女兒自會想辦法!此去中原,就是為了尋覓治病良方,若不是得他二人相救,女兒早就客死異鄉,見不著父王了。”
“府中寶物何止千百,任挑幾樣,賞下便是,想要雲穀舍利,就要但憑本事,拿”赤霞草”來換。”
對於兩人的爭吵,眾人似乎早就見怪不怪,隻悶頭喝酒。
薛辰知道左賢王這話明著是說給珍蓮聽,實則是向自己透露威脅之意,走上前道:“郡主的美意,我二人心領了,不過王爺張榜天下,將雲穀舍利作為尋得”赤霞草”的酬勞,我們豈能破壞規矩,令王爺失信於人呢?”
左賢王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轉頭望向自己的愛女:“怎麼,你要為父在天下英雄麵前,顏麵盡失?”
珍蓮見薛辰不識好歹,隻氣得跺腳。
左賢王深沉一笑,一揚手,歌舞再起,不多時,廳中又開始推杯換盞,方才之事,仿佛不曾發生過。
夜深之後,眾人酒酣宴足、盡興而散。空中偶有閃電劃過,樹枝亂擺,似有驟雨將至。
從大廳回去客房的途中,薛辰一路細想著方才之事,見木風從宴上順了隻酒壺出來,時不時飲上一口,當即奪了過來,藏在身後:“你重傷未愈,少喝點酒。”
木風眯著眼打量他。薛辰被他看得不自在,問道:“你看甚麼?”
木風繞著他走了一圈,低聲道:“我瞧瞧未來的郡馬爺長得甚麼模樣。”
薛辰將酒壺湊近鼻端,然後道:“我還當你喝的是酒,原來不是。”
木風眨了眨眼:“可不就是酒?”
薛辰笑著反問:“有這麼酸的酒麼?”
木風一愣,這才回過味兒來:“你說我吃醋?”
薛辰道:“我可沒說。”歎了聲道:“我的心意,難道你還不清楚?”
木風道:“樹欲靜而風不止,我是怕有些人看不清楚情勢。而被迫於無奈,人有時會做出一些違背本意的事。”
縱然對他了解甚深,薛辰也不解他何以會說出這番話來,緘默片刻,皺眉道:“歸根究底,你還是不信我?”
木風輕撫他的臉頰:“我信。”接著,他
斂去笑意道:“薛辰,你記住,你是我的,天下間無人能夠染指。”
薛辰雙眉舒展,笑道:“好。”
木風的手指戳在他胸前:“為了證明這點,我要在你身上留一樣東西。”
薛辰看了看他,輕輕頷首。
暴雨抽打著窗台,燭光在風中搖曳輕顫。木風收起銀針,起身打開窗戶。
薛辰側身站在銅鏡前,撩起長發,背後的燭龍刺青在閃電的光芒之下,顯得栩栩若生。龍首蟄於前胸,龍身自左肩開始,橫貫整個背脊,龍尾則繞過股部,環纏腿間,昂首曲頸,俾睨天地,如同黑暗的帝王。
薛辰不急於穿上衣物,而是走到扶椅前坐下,向窗邊的男子道:“風,過來。”
木風離開窗台,微濕的衣衫散落地下,待走到男子身前,緩緩抱住他。
薛辰輕吻他的脖頸,木風的手指插入他的發中,呻吟聲再也壓抑不住:“辰……辰……”
暴雨下了一夜,清晨方歇,水珠懸在枝頭,被風一吹,散落園中。
珍蓮撩著裙擺,奔向薛辰棲身的小院,到了屋門前,整了整衣飾道:“薛辰、木風哥哥,我替你們備了早膳,快開門!”
屋中毫無動靜,向下人一問才知,二人一大早便出府去了。少女輕咬櫻唇,恨恨跺腳:“可惡,出去玩也不帶上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