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蟄龍驚眠,嘯動千山  第十八回:情深恨遺兩相忘,不覺淚已拆兩行(校改)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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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回:情深恨遺兩相忘,不覺淚已拆兩行(校改)
    千鈞一發之際,薛辰的手腕被人捉住了,抬眼看到熟悉的臉龐,他一愣,道:“你沒走?”
    木風的身體懸在崖邊,靠著一條係在樹上的腰帶,支持三人的重量,聞言眯起狹目:“你當小爺是甚麼人?貪生怕死,隻顧自己逃命的小人?”
    見他額頭沁出汗水,薛辰禁不住心疼,柔聲道:“傷口疼不疼?”
    腹部的傷口早已疼到麻木,木風卻搖了搖頭,半開玩笑道:“比這更重的傷我都受過,有回差點被人捅穿肚子……”
    薛辰聽不下去,打斷他道:“以後除了少喝酒,你也少在江湖中走動。”
    木風幹笑幾聲。
    這生死關頭,二人還在打情罵俏,夜翎沉著臉色,道:“杜迎風,我不需要你假仁假義,你放手!”
    木風麵色一變,譏誚道:“你當小爺想救你?”
    夜翎恨恨道:“那就放手!”
    木風道:“既然薛兄要救你,我就不能讓你死。”
    夜翎神色更冷,望著崖上的男子,眼中是噬人的憎恨:“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
    木風乜斜著眼,好笑道:“你當小爺怕你?”
    夜翎雙目通紅,怒道:“杜迎風!隻要我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放過你!當年之事……”
    薛辰出聲打斷他:“無論他做了甚麼事,都由我代他受過。”
    此話一出,兩人均是一怔。木風神色複雜地陷入怔忡,夜翎則咬住牙,半晌未吭氣。
    清風吹散霧氣,卻吹不散黑夜暗沉,三人在峭壁邊沉默僵持,麵色皆各有異。
    薛辰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追隨著木風,初時隻見他神色蒼白,現下更是麵無人色,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道濃稠發黑的血跡,順著他手臂流下,染紅胸前的衣襟。
    薛辰想勸他放手,話到嘴邊,隻化作喟歎。少頃,一隻軟綿綿的小手,從旁搭住他的手腕,薛辰抬起頭,見珍蓮嬌小的身子出現在崖邊,又忍不住歎氣。
    “我在前頭等你們,等的好怕……”珍蓮喉頭哽咽,憑她微薄的力道,自然幫不了甚麼。
    意識雖然昏沉,但坐以待斃,並非他的作風,木風咬破唇,借由激烈的痛楚喚回幾分神智:“珍蓮,你用衣帶綁住他的手,再將另外一端綁在我的腰上。”
    “風!”
    “木風哥哥!”
    兩人驚呼出聲,連夜翎也不由愕然抬眸。珍蓮含著淚,依言照辦,但須臾工夫,她的衣帶就被木風的鮮血染紅,她抽泣道:“木風哥哥,木風哥哥……”
    木風咬緊牙關:“別磨蹭!”
    珍蓮眼淚落得更急,不知如何是好。卻在這時,薛辰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響徹深淵,更有一番豪氣:“夜兄,今日能與你一同赴死,也算不冤。”
    夜翎閉上眼道:“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
    木風叫道:“薛辰,別幹傻事!”
    薛辰最後看了他一眼,掙開他的手。
    “薛辰——”
    “薛辰!不要!”
    他們墜落的同時,大地也開始傾顫,獗烈的狂風中,地麵整塊向下塌陷。
    木風縱身撲下。薛辰伸手,卻觸不到他的指尖,腦中湧來無數破碎的畫麵,卻不知,是誰的記憶。
    那一日,懸崖邊雨趁風勢,扶搖萬裏,睜眼望去,是漫天雨簾,和少年絕望的眼,迫切地想要擁他入懷,但胸口卻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雨水夾雜著淚水,滴落在他的胸膛,他嘴唇掀動,虛弱道:“風……”
    『風兒……』
    “別哭。”
    『不要哭。』
    少年的臉龐,與木風漸漸重疊,一樣的俊眉鳳目,一樣的慟心欲絕。
    你是誰?而我,又是誰?
    ***
    待到震動停息,地貌已是迥然,滄海變作桑田,高山儼為流水,曲折的山間小路綠樹成蔭,暗香沉浮。
    庾蕭寒一行人走在山澗,不停搜索幾人的下落。喬白撥開路旁的草叢,疑惑道:“方才進來之前,聽到好大的動靜,莫不是鬼老頭那邊出了岔子?”
    包鐵辛腳步微頓,道:“鬼老兒藏得隱秘,沒道理會叫人發現。”
    走在最前方的庾蕭寒轉過頭道:“既然陣法還在,那就說明麻煩已經解決,事不宜遲,趕緊找人要緊。”
    二人對他向來尊敬,再不遲疑,跟步上前。
    又行裏許,包鐵辛詢問道:“鬼老頭曾說,到了卯時還未破陣,珠璣陣便會自行崩塌,被困在陣中的人隻有死路一條,我們又何必多此一舉?”
    喬白一麵砍去擋路的荊棘,一麵插嘴道:“是啊,庾莊主,我們在外邊等著看戲便成,幹麼要跑進來?”
    庾蕭寒冷笑道:“杜三少本事可大上天去,沒有親眼看見他死,我實難安心,那夜翎也是個棘手角色,若有機會,千萬不能手下留情。”
    包鐵辛心下悚然:那夜家堡堡主隻叫他出個糗,他就要人家的命,真是歹毒。和此人相處,可要留個心眼。
    喬白在前方斬除荊棘,忽然叫道:“那是甚麼?”
    眾人順著他目光望去,見草叢裏似有異物,走近了看,發現竟然是兩個人。一人身著勁裝,手中握弓,另一人黑發淩亂,麵目隱在寸長的荒草中,看不真切。
    庾蕭寒撥開草叢,蹲下身,用兩根手指捏起那人的下顎,大笑起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杜迎風,你也有落在我手裏的時候。”
    包鐵辛抽出佩劍,抵在他脖頸上:“庾莊主,何不殺了他了事?”
    稍一沉吟,庾蕭寒露出冷笑:“不急,我留著他還有些用處。”
    喬白同包鐵辛互望一眼,均道:“莊主有何打算?”
    “我要用他做餌,引出‘鬼紋刀’,將他們一網打盡。”庾蕭寒笑容漸深,眼中盡是冷意。
    木風恢複意識之時,腹間的傷口又開始疼痛。睜眼打量四周,發現所處之地,是個逼仄狹隘的山洞。洞中極為悶熱,加之又生了篝火,更是燥熱難當。
    角落裏,一個人影坐了起來。
    木風眯著眼,看見火光照在這人臉上,臉色登時變了——
    夜翎撫著額頭,一抬眼就見仇人坐在對過,喝道:“杜、迎、風!”他掙紮著起身,卻又蹌踉倒地,又起身,又倒地。
    木風無奈地撇了撇嘴:“別白費力氣,你被人喂了軟筋散。”
    夜翎急喘幾下之後,慢慢冷靜下來:“你也中了軟筋散?”
    木風靠著石壁,十分不屑地笑道:“這天下間,還沒甚麼迷藥能奈何小爺。”
    夜翎想了想,冷笑道:“真是大言不慚,既然沒中招,你為何不逃?難道真是失去內力,成了廢人?”
    木風斜睨他道:“夜堡主的記性不好麼?一個時辰之前,你還被小爺幹翻在地。”
    他一提這事,夜翎便怒不可遏地道:“你這廝,盡使下三濫招式,算甚麼英雄好漢?”
    木風道:“小爺從來就不充英雄好漢。”
    夜翎指著他說不出話來:“你……”
    木風抬目四顧,道:““夜堡主,此刻莫不如坐下來,考慮一下如何脫困。”
    夜翎瞪著他看了一會,寒聲道:“抓我們的是甚麼人?”
    木風摸著下巴道:“你看到珠璣陣,還不明白麼?”
    夜翎皺眉道:“是靈隱門的鬼穀子。庾蕭寒、喬白、包鐵辛,還有鬼穀子,他們四人是同夥?”
    木風點頭道:“蛇鼠一窩。”
    夜翎看向他,問道:“他們抓你有甚麼目的?”
    木風笑了聲,卻不說話。
    夜翎也不奢望他會講實話,見他衣衫上染著鮮血,問道:“你是受了重傷,還是失了內力?”
    木風刁滑一笑:“夜堡主可以親自驗證一下。”
    “你……”這人總是三言兩語就叫人生氣,夜翎簡直懷疑,他被譽為天下第一的,究竟是劍術,還是這副伶牙俐齒?
    兩人正說話,洞外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木風閉起雙目,假裝睡著,夜翎則冷冷盯住山洞口的動靜。
    三人魚貫而入,為首之人,正是庾蕭寒。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笑道:“夜堡主臨危不亂,真是好氣度。”
    夜翎沉著臉,一語不發。
    庾蕭寒也不管他,徑自走到木風麵前,森冷地笑道:“杜賢弟,別來無恙?”
    見對方不作理睬,他冷哼一聲,往他身上踹去。抬起他的下巴,諷刺道:“天下第一?真該讓人瞧瞧你這副狼狽的樣子。”
    木風抹去嘴角的血跡:“我倒覺得,被江湖人譽為小孟嚐的玉茗山莊莊主,實則是個厚顏無恥、卑鄙下作的小人這件事,更能引起軒然大波。”
    庾蕭寒怒極反笑:“死到臨頭,還敢嘴硬。”朝身後一使眼色,喬白上前,從腰間掏出小瓶,倒出兩粒墨綠色的藥丸,逼迫木風吞下肚去。
    包鐵辛怔了怔,問道:“這是甚麼藥?”
    躍動的火光中,庾蕭寒的笑容顯得格外陰森:“既然這小子喜歡男人,今日便叫他享受個夠!”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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