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春風一杯酒,星辰幾度霜 第十二回: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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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校改)
殿中靜了半晌。
沈遙雲皺眉道:“原來是為這事。因去年冬季甚寒,致‘金瓣蓮’凍損了葉脈,是以,今年開春未能結成‘凝蔘丹’,此事也怪我照慮不周,遂奉上千年血靈芝給你們做了補償,我也承諾,百年之後‘金瓣蓮’若再結靈丹,將歸由貴派所得,如此,還有甚麼問題?”
謝瑜忠難掩激憤,從座位上跳將起來,一袖掃落茶盞:“輕輕鬆鬆一句凍損了葉脈,便想將事情搪塞過去,哪有這麼容易?哼,怕不是你清溪觀將丹藥自取自用了罷!”
孫文閑待要接茬,卻叫方惜宴橫了一眼。
沈遙雲的目光掃過眾人,停在方惜宴身上:“我一月前曾親上華山,向明涯道長解釋過此事,你們也將血靈芝收了,現今又來生事,卻是為何?”嘴角微彎,冷笑道:“此番質問,究竟是明涯道長的意思,還是諸位自己的意思呢?”
方惜宴暗道:這沈遙雲看似不食凡間煙火,心思卻是穎悟絕倫,自己此行,確非明涯道長授意,而是出於私心。
其實‘凝蔘丹’之所以被稱之為靈丹,是因為服下它後,修習任何內功均可事半功倍,但因其生長在懸崖峭壁,育期又長達百年,江湖中人便是有所耳聞,也沒處尋覓。
這個秘密,數百年來隻有清溪觀、淩華宗兩派得知,照以往的規矩,靈丹結成之日,兩派掌門人會派遣自己最中意的弟子前往摘取,而他方惜宴身為淩華宗大弟子,平日又最得師傅器重,自然當仁不讓。
這一天,他日也盼,夜也盼,臨到關頭,卻美夢成空,這口氣叫他如何能咽?
正要質問,卻見那張清麗的臉上漾著笑意,雖是冷笑,卻叫他心尖上酥酥麻麻地一癢,立即便改口道:“口說無憑,眼見為證,煩勞師叔帶我們前去摘星崖看上一看,回去之後,也好對師傅有個交待。”
沈遙雲暗道:‘金瓣蓮’過了花期便要凋謝,一株光禿禿的莖杆有何好瞧?但麵上卻找不出理由推脫,隻得頷首道:“那是自然,不過摘星崖最多隻可進去兩人,你兩位師弟便在此處用茶罷。”
方惜宴微微一笑:“請師叔帶路。”
摘星崖雖稱之為崖,實則卻是陡峭山壁上斜斜伸出的一大塊凸石。水色天涯之中,薄霧氤氳之下,沈遙雲立在崖邊,道袍隨風飄飛,似比這仙山寶地還要來得飄渺無跡。
方惜宴貪婪地盯著這抹背影,哪有心思欣賞那朵凋謝醜陋的禿花。見他垂首俯望雲海,心思已然飄遠,輕輕喚道:“師叔。”
沈遙雲聽見叫聲,慢慢轉過身來,未防對方的唇就這般貼吮上來,一下懵了。
方惜宴伸手去解他衣衫,想象這身衣著下白璧般的肌膚,血脈沸騰道:“我想你好久了,少時一見你,便知是同道中人,此處鮮有人跡,隨我一同銷魂快活,豈不妙哉。”
沈遙雲身軀一僵,跟著舉掌拍出。方惜宴縱身疾退,卻還是被掌風掃到,削下了半截衣襟。
沈遙雲素來冷淡的眸子閃過厭惡。方惜宴嘿嘿一笑,腹中燒騰更為得厲害,他輕佻地舔了舔唇:“師叔這是何必,師侄隻是助你達成本心而已。”
眼見拂塵怒卷而來,他右手疾揚,袖中抖開一柄軟劍,疾揮而出。
沈遙雲何時遭過這等侮辱,臉色寒得磣人,拂塵起處,招招要人性命,晃眼之間,銀絲已將軟劍卷住,怎知那軟劍滑不溜丟,泥鰍般掙脫開去。纏鬥幾招,沈遙雲竟也奈它不何。
方惜宴見他禦敵之際,袍袖生風,姿勢甚是秀逸,毫無一般武人的粗蠻鄙陋,心下不由感慨,這等妙人,自己怎就忍住沒下手呢。稍稍走飄一縷神思,右腿便給拂塵掃中,腳下蹌踉,正站立不穩,對方後一招儼然已至。
拂塵攜著勁風,摟頭蓋臉地拂將過來,而方惜宴的身後,正是萬丈懸崖。
山石向下滾落而去,褐色的道袍在風中獵獵飛展。方惜宴看著手腕上倒纏的銀絲,唇角微揚:“師叔還是中意我,不樂意我就這般死去。”
說此話時,他正雙腳騰空,命懸一線。
沈遙雲冷寒著臉,麵無表情地說道,“你發誓,不將今日之事說出去。”
方惜宴皺眉道:“今日何事?是指‘凝蔘丹’被人搶摘之事,還是師叔被我輕薄強吻之事?師侄資質駑鈍,師叔還是說清楚一些為好。”
未料他真從花莖上瞧出了端倪,沈遙雲心下一凜。轉念想道:莫不成真是明涯道長對自己起了疑心,才派人過來調查?那若是放任他摔死,‘凝蔘丹’之事,豈非落人口實?
但聽到後半句,他心中又委實惱怒,冷冷道:“我從不受人威脅,也不介意斷送清溪觀與淩華宗那點交情。”
方惜宴道:“師叔私取‘凝蔘丹’服用,事發之後,便要殺人滅口麼?”
見對方皓腕一轉,自己的整個身子便又墜下幾分,他又道:“我若是死在摘星崖下,師叔準備如何與家師交代?”
沈遙雲動作頓了頓。方惜宴衝他笑道:“師叔要是軟語相求,委身於我,甚麼都好商量,但眼下……呃……”
不及他將話說完,沈遙雲便猛地鬆開手掌。
“啊——”
失重感陡然傳來,方惜宴隻來得及喊出半聲,衣領已叫人向上一提。
摘星崖上疾風若刀。方惜宴嚇得臉色慘白,指著他道:“你,你真的放手!”
沈遙雲一甩衣袖,徑自背身走遠。
方惜宴站起身道:“你不怕我將事抖出去?”
沈遙雲卻不回頭:“你可以試試。”
方惜宴盯著他越走越遠的身影,緩緩勾起唇:“我就不信,摘不下你這朵高嶺之花。”
山中小徑蜿蜒逶迤,俯瞰足下,雲深霧繞,環觀身側,林茂竹修,美景盡收眼底。
走在這片寧靜雅地,沈遙雲心中卻生出一股煩躁。這煩躁感不僅來源於方惜宴的冒犯之舉,更是來源於自己心中的波瀾起伏。
他的指尖在唇上撫過,喃喃吐出幾個字。
“方……惜宴。”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