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春風一杯酒,星辰幾度霜  第八回:寒光現神兵出世,梟鷹啼雲迷霧鎖(校改)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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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回:寒光現神兵出世,梟鷹啼雲迷霧鎖(校改)
    刀鐔雕飾的鬼首雙目半闔,獠齒探出長舌卷柄,密密麻麻的梵文環繞鞘身,仿若封魔。薛辰使拇指一頂,霎時間霜色皚皚,欺花人眼。
    所謂是:輕冰薄玉狀不分,一尺寒光堪決雲!
    在場多是使刀的能手,僅一眼便斷定此刀絕非凡物。於榮在刀法中浸淫多年,眼光較之其餘人更為挑剔、毒辣,此時,甫見雪刃上雕鏨的六道鬼王,他眼皮突地狂跳,臉色變了數變,朝那髒漢高喝道:“此刀你從何處偷來!”
    練武之人誰不渴望有件神兵利器,可但凡神兵,不是已名歸有主,就是隨曆朝的天子諸侯葬於寢陵,尋常人若想覓之,簡直癡人說夢,是以,見到這朝思暮想之物,眾人無不是目眩神迷,心血沸騰。
    髒漢得意洋洋地說道:“反正不是偷來的。”轉頭催促薛辰:“換不換,給個話啊。”
    旁邊一個鏢師道:“他不換,我同你換。”另外一個迫不及待道:“跟我換,我有現銀,夠你吃幾席酒肉!”
    “都別添亂。”於榮見此情形,忙將眾人斥開。
    薛辰眸中映著刀光,半晌無話。那髒漢催了三次,隻見他忽然將短刀收入刀鞘,遞還過來:“來曆不明之物,我不收。”
    那髒漢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不收?”伸手接回短刀,小心翼翼地拿袖子擦了擦,又道:“真不收?”
    他吃驚不小,眾人則更加瞠目結舌,世上竟有人不貪這送上門的大便宜?當下便有一名鏢師走過來道:“薛莊主,你若不換,可否讓予我?”
    於榮狠狠瞪了那鏢師一眼,對方才訕笑著退下。於榮問道:“薛莊主可是顧忌此物來曆不正?”
    薛辰道:“為件賊贓引來一身官司,這等吃力不討好之事,你們誰願意做誰做。”
    眾鏢師暗覺有理,都退到於榮身後。於榮目光閃爍,看著短刀不語。薛辰往火堆裏添了些柴火,似不經意道:“總鏢頭知曉此刀來曆?”
    於榮嘴唇動了動,似有難言之隱。薛辰無所謂一笑:“我並非江湖中人,寶刀再好,對我而言,意義有限。”瞥眼瞧向他的腰際,說道:“不像於總鏢頭慣用刀刃,使起來定然順心順手。”
    一霎時,於榮的太陽穴鼓突急跳。
    薛辰見他變了臉色,笑道:“於總鏢頭要是不怕沾惹是非,此刀我換來贈你如何?”
    他說得毫不在意,於榮的心髒卻是砰砰直跳,突然感到一道目光從旁邊掃來,他慌忙垂下眼道:“在下用慣了舊刀,其餘兵器皆不稱手,恐怕要辜負薛莊主一番美意了。”
    接著,他冷下臉來道:“諸位兄弟,有些東西瞧著雖好,卻也要看燙不燙手。”
    那髒漢嚷嚷道:“甚麼賊贓,甚麼來曆不明,小的這寶貝是祖上傳下的,清清白白,你們不換便罷了,還要詆毀人!”
    他越說越氣,衝著木風叫道:“這位公子,你來給評個理!”仿佛直到此時,他才注意起這個衣飾華麗,相貌不俗的公子哥來。
    見話鋒指向自己,木風伸手搭上薛辰的肩膀,低聲道:“先換了,回頭若有問題,便賣給古韻齋。”古韻齋為澤州最大的當鋪,價格童叟無欺。眾人聽聞此話,均是麵麵相覷。
    薛辰愣了愣,繼而,笑了起來。
    一柄良刀換鹵水。
    大口咀完肉,那髒漢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休息一陣後,向眾人抱了抱拳,轉身跨入雨簾。行出半裏,他忽然打直脊背,仰麵朝天,發出一聲嘯哨!
    嘯聲連綿數裏,悠悠不絕,木風斜目望向門外,眯起狹眸。
    多管閑事——
    夜裏雨聲漸歇,眾人打了鋪蓋,相繼睡去,隻留下兩名鏢師守夜。兩人在火堆前低聲交談,說來道去,皆是些武林中事。
    七年前,萬劍山莊莊主杜霜城在停鶴山莊的協助之下,肅清身邊敵對勢力,一躍成為武林盟主,在此之後,他一呼百應,統領江湖各大門派對黑道勢力展開剿殺。各黑道勢力迫於壓力,紛紛向嵐山閣尋求庇護,嵐山閣敞開大門,欣然納之。半月之後,作為黑白兩道的掌舵人,萬劍山莊莊主杜霜城和嵐山閣新上任的大當家當眾簽下一紙協議,三十年內,兩大勢力和平共處,不起幹戈。
    不過,隨著時間流逝,這紙協議也在雙方愈來愈多的摩擦、爭執之中,漸漸失去了意義,直到如今,幾近蕩然無存。
    便說近來一事,數月前玉茗山莊莊主大婚,結駟連騎,賓客雲集,待到禮成一刻,突然教人挑了場子。那人不請自來,在喜宴上連傷數人,其中便有歸海幫掌門孟天問的嫡傳弟子,於是,這事便再也扯不清了。
    薛辰從夢中驚醒,輾轉反側,之後便再也睡不踏實,閉目聽著兩人交談,隻覺得雲裏霧裏,索性坐起身,自包袱裏摸出那本《碾玉觀音》,擱在膝頭一頁頁翻著。
    原來人死後,還有鬼事,璩秀娘舍不得生眷屬,崔待詔撇不脫鬼冤家,兩人一道歸了黃壤下,做了對鬼夫妻。
    換班時,那兩名鏢師早就哈欠連天,不一會兒便鼾聲大作,會周公去了。新替的二人拾得方才話題,又往玉茗山莊這事說開。
    到玉茗山莊鬧場子的,是個沐姓公子,坐嵐山閣第十二把交椅。當夜不請自到,徑自入到花廳裏,將新郎官的風流韻事添油加醋一說,致使新嫁娘掀了蓋頭,甩袖而去,新郎官急怒之下拔劍相向,卻不敵幾招,宴上同道來助,也盡叫這公子傷了。
    薛辰不清楚武林中事,隻覺得‘沐亭之’三個字倒有些熟悉,心想替他取名的這人,必是去過昆明翠湖的海心亭,因為亭中對聯的上半闋便是:有亭翼然,占綠水十分之一。
    想著想著,終因夜色走晚,沒熬得過睡意。
    翌日清晨,薛辰尚在睡夢中,便覺得臉頰處有些癢,翻了個身,說道:“小飛,別鬧。”
    停在他頰邊的手一頓。薛辰瞬間清醒,支身坐起。木風遞過巾帕,笑道:“薛莊主與胞弟手足情深,真是羨煞旁人。”
    薛辰接過帕子,向他道了聲謝。舉目四顧,偌大間廟裏,隻剩下他二人。一問才知,鏢隊已經整裝待發。
    巳時,鏢隊走進一片古木參天的林子。薛辰放下車簾,閉目小憩。木風道:“出了邊關就是大漠,可連片林子都看不著了。”
    薛辰未睜眼,隻是道:“你既然曉得關外清苦,又何必千裏迢迢地跟來。”
    木風笑道:“既然是曆練,自然是愈艱苦的地方愈見成效。”
    薛辰睜開眼,盯著他道:“我若是沒有是非在身,你跟去倒也無妨,如今知道我身上有麻煩事,你卻還跟著,是嫌命太長,還是自知有武藝傍身,無所畏懼?”
    木風有些不悅:“歸根究底,你還是不信我?”
    薛辰正色道:“要我信你也成,隻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甚麼問題?”
    “你究竟為何出關?”
    捧起酒杯,木風眯起眼道:“膩了名馬佳人,膩了華衣美酒,想去外頭走一走。”
    比起先前的理由,這個答案顯然更具說服力,薛辰點了點頭,又道:“你要遊山玩水,跟任何人結伴都可,為何選擇和我一起?”
    木風傾身靠前,在他耳邊道:“薛莊主希望我跟誰結伴而行?”
    感覺他的手撫上了自己的發髻,薛辰心跳加速,輕聲道:“為何是我。”
    “因為……”
    忽然車廂搖晃,薛辰順手攬他入懷,提醒道:“小心!”
    兩人挨得極近,一股香味若有似無的飄來,薛辰心跳更快,推開對方,掀起車簾道:“於總鏢頭,為何不走了?”
    林中起了大霧,一眼望去,景物都似罩著層紗,朦朦朧朧,瞧不真切。於榮打馬來到車前,道:“不知為何突然起了大霧,前路不知有甚麼變故,還是小心些為妙。”
    薛辰皺眉道:“那得趕緊找到出路。”
    於榮搖頭道:“現下霧氣太濃,不適合行路。”
    兩人說話的時候,薛辰已經連對方的臉麵也瞧不清楚,點了點頭,坐回到轎中。
    於榮吩咐鏢師將鏢車用粗繩係緊,栓在一塊,以防在大霧中走失。乍然間,一聲怪啼在頭頂處掠過,眾人仰起頭,卻隻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這啼聲淒厲欲絕,直聽得人心驚膽顫,薛辰訝異道:“這是甚麼聲音?”
    濃霧漫進車廂,兩人不過相隔數尺,也已瞧不清雙方麵目。
    木風懶洋洋地答道:“是隻夜梟。”
    薛辰怔住:“夜梟?可現在明明是白天,白日梟啼?”
    手掌一緊,突然被人握住,抬眸間,一張俊顏近在咫尺:“別鬆手!”
    說話間,馬匹開始躁動,連帶著車廂也晃蕩不止,而頭頂的梟啼,更是催命似的急。於榮親身護在車前,一手握緊韁繩,另隻手牢牢搭在腰間。
    濃霧裏忽地竄出一隊山匪,於榮心下一凜,喝道:“護鏢!”
    雙方交戰時,一柄長刀陡然砍向馬背,馬匹吃痛,掙開韁繩,撒蹄狂奔,直衝到懸崖邊,才嘶鳴著收住蹄子。不妙的是,它拉載的車廂,卻受不住慣力往山下甩了出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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