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春風一杯酒,星辰幾度霜  第五回:幹戈還未化玉帛,卻遭荊枝攔路虎(校改)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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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回:幹戈還未化玉帛,卻遭荊枝攔路虎(校改)
    城門內,鑾駕金輦,旌幡招展;城門外,兵戈相交,殺聲不絕;風中,盈盈血腥吹之不散。
    他一身靛青長袍,佇立屋脊遙望遠方,風帶起衣角獵獵,耳畔是宮闈傳來的鍾響。鞭影追之而來,他架起短刀,於青瓦牆圍間縱橫來去,卻不料,暗箭透胸,疼痛如撕心裂肺。
    “我於你們,便如同骨中長釘肉中深刺,我一日不死,你們便是寢食難安——”
    “我於你們,便是一枚隨之可棄的棋子,甚麼親情情誼,全是扯談——”
    可笑他一身武藝自負天下,
    可笑他忘卻前塵尋得此生至愛,
    卻終是與他,失之交臂。
    清晨五更天,薛辰從夢魘中驚醒,掀開被褥,赫然見到一身裏衣已被汗水浸透。夢中的痛楚仿若切身經曆,捂住胸口,驚喘不停。
    片刻後,他起身走到桌邊倒茶,執杯的手仍是抖個不停。轉眼望向窗外,天邊曙光微照,已是破曉時分。
    少時,如硯過來敲門,說鏢局的人已到了前廳。薛辰應了聲,匆匆換下濕衣,趕往前廳迎客。
    龍遠鏢局是澤州府數一數二的大鏢局,此次押鏢,由總鏢頭於榮帶隊,加上其餘鏢師、趟子手,總共十五名好手。
    於榮正在前廳用茶。他四十幾許年紀,生得黝黑彪悍,一雙眼睛尤其明亮,見薛辰踏入廳中,忙起身拱手道:“薛莊主。”
    薛辰一麵還禮,一麵笑道:“勞駕總鏢頭久候。”說話時,目光一掃對方腰間的短刀。
    於榮回道:“薛莊主客氣,我們也是剛到。”
    薛辰點點頭,問道:“貨物是否已打點妥當?”此趟運往北庭的都是名貴藥材,如莨菪、翼首草、花錨等,這些藥材儲存不易,特別是在長途跋涉時,最易受潮串味,是以在裝箱過程中,必須先以綢布、棉絲包裹。
    他有此一問,便是擔心旁人不熟藥性,以尋常方法裝箱。
    於榮聞言笑了起來:“薛莊主大可放心,一切已安排妥當。”側身讓出道路,道:“藥材剛裝入鏢車,還未封固,薛莊主隨我一道去看看罷。”
    此話正合薛辰心意,點了點頭,便隨於榮去鏢車旁查看。
    一行三人走到院中,瞧見幾名鏢師正圍著鏢車清點貨物。薛辰舉步上前,發現所有藥材均以綢布包緊捆固,間隔處還用棉布細細填了,這樣一來,便是行路顛簸也不怕損壞,他滿意道:“總鏢頭費心了。”
    於榮拱手道:“薛莊主客氣,您是大主顧,大掌櫃吩咐過要特殊照顧。”
    薛辰烏黑的瞳一閃,遂即笑道:“此趟回來之後,薛某定要親自登門向大掌櫃道謝。”棲雲莊與龍遠鏢局素無往來,謬說大主顧,便是一單生意都不曾做過,於榮的態度,未免謙恭的過火。
    於榮留在後院,繼續督促鏢師裝貨。薛辰看了一會,先行回去前廳用膳。他到時,薛飛已坐著等他。
    薛辰胞弟一身遠行的裝束,腰間還跨著個鼓鼓的行囊,撫額道:“你要去哪兒。”
    薛飛理直氣壯道:“你去哪,我便去哪!”
    薛辰夾了一箸菜到他碗裏,無奈道:“關外苦寒,風沙又大,你去做甚麼。”薛飛委屈的扯著他的袖子道:“我不怕吃苦……”
    “行路饑餐渴飲,夜住曉行,你身子骨弱,怎吃得起這苦?”
    “與哥哥一起,再苦也不怕!”
    “關外飲食單調,沒有蜜汁核桃羹,金絲雲豆酥,也沒有鮑汁鹵鵝掌。”
    “……”少年撇了撇嘴,摘下腰間的行囊。
    薛辰見時辰差不多了,放下碗筷,向如硯問道:“他還未起身?”
    如硯愣了下:“木公子淩晨便起了,說是出門逛逛,現下也該回了。”
    薛辰一點頭,向薛飛囑咐幾句,這才起身往外走:“我去車裏等他。”
    馬車裏,一身華袍的男子支著下巴,翻看案頭的書冊,見薛辰進來,向他伸手道:“來,我扶你。”
    薛辰掃了他一眼,在他對麵坐下。
    忽然幃簾掀開,薛飛探進臉道:“哥……”
    薛辰歎了聲,撫摸他的發頂道:“個把月功夫就回來了,別落下功課。”
    薛飛耷拉著腦袋,向他點了點頭,突然抬起眼,狠狠瞪著木風道:“照顧好我哥!”
    木風懶洋洋睨了回去,跟著一揚手,放下了帷簾:“於總鏢頭,啟程。”
    車輪吱呀一聲。陽光透簾而入,將杯中酒液染成一片橘紅。薛辰狀似不經意道:“你不去用早膳,光喝酒如何能墊腹?”
    木風笑道:“薛莊主這是在關心我麼?”
    薛辰在這抹別有深意的目光中直視他:“我曾聽聞武功步入化境的高手,可幾日不飲不食。”
    木風被入喉的酒嗆到:“咳……咳咳……”指了指自己:“高手?還步入化境?”
    薛辰突然握住他執杯的手,盯著他的眼睛道:“你到底是誰?”
    “薛莊主覺得我是誰?”木風靠向椅背,左腳一翹,姿態甚為悠閑。
    薛辰道:“江湖探子、殺手、賭徒。”
    “賭徒?”木風眨了眨眼道:“鑒於薛莊主近日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將我認作探子,認作殺手都情有可原,可賭徒一說,又從何談起?”
    薛辰道:“你和秦意坊的人有往來,不是賭徒,難不成還是莊家?”
    “哈?薛莊主派人跟蹤我?”
    “我隻是要弄清事實真相。”
    木風長眸眯起:“事實上,我是……”故意拖拉著尾音,待到對方傾身靠近,凝神聆聽時,忽然湊近他耳畔,嘻笑道:“我是專程來攪黃你的生意,騙走你的錢財。”
    他柔軟的唇瓣擦過耳廓,薛辰臉上即刻起了燒意,退後道:“你不是。”
    木風一攤手道:“你如何確定我不是?”
    薛辰定了定神,正色道:“你出手動輒千金,不是買下花魁娘子,便是替人還債,怕是我再跑幾趟關外,掙回來的銀子也不夠你花銷幾日,又豈能瞧上這單小生意。”
    木風甩開折扇,扇了一扇:“好濃的醋味啊。”
    薛辰麵色一沉:“我同你說正事,你又同我打幌子!”
    木風坐正身子,咳了聲道:“我一個紈絝子弟,花錢向來都是大手大腳,薛莊主要看不慣,就想辦法管住我的錢,看住我的人。”
    薛辰越聽這話越怪,問道:“你的錢,你愛怎麼花便怎麼花,關我甚麼事?”
    木風笑得意味深長:“以後,可就關你的事了。”
    瞧他一臉曖昧,薛辰氣得別開眼,不再理他。為了轉移心神,隨手捧起小幾上的書卷,一看竟是時下盛行的話本《碾玉觀音》。
    既然套不住話,他也無事可做,索性一頁一頁往下翻閱。
    《碾玉觀音》講述得是公璩秀秀因家境貧寒,被生父獻與鹹安郡王做了養娘,機緣巧合識得碾玉匠崔寧,兩人情投意合,做了夫妻,私奔後為郡王迫害,崔寧發配而公璩秀秀死於杖責,間隔陰陽。
    正看到這裏,陡然間車廂一晃,整支鏢隊停了下來。
    薛辰撩起帷簾,見十多匹馬停在路中,前麵橫七豎八散了些荊枝,總鏢頭於榮帶了人在前方查探,他疑惑道:“於總鏢頭,可是遇上麻煩了?”
    趟子手調轉馬頭,走到他身前道:“有不長眼的惡虎攔路,總鏢頭已去打發了。”
    原來,在走鏢時若發現大路中間擺了荊棘條子,便叫‘惡虎攔路’,說白了就是有人劫道,若是鏢局事先打點過附近山頭的,便可派人過去與山匪交涉,碰上沒有交情的,也可使點銀錢通過,或者鏢局的名號夠響亮,對方一看鏢旗,也會自動讓路。
    過了一陣,於榮返回鏢隊,手一揚道:“沒事,繼續走。”
    薛辰坐回車中,道:“果然每條道都有每條道的規矩,走鏢也不例外。”
    木風笑道:“薛莊主對黑道上的事感興趣?”
    薛辰瞧了他一眼:“你對黑道的事……”
    話未落音,突然外麵一聲馬嘶,於榮高喝道:“哪條道上的朋友,出手也不打聲招呼!”
    原來又遇見‘惡虎攔路’。薛辰正待去查看,倏然間一截斷臂從車窗飛了進來。
    車外有人高喊:“有人劫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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