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春風一杯酒,星辰幾度霜 第四回:遠來客贈藥施吻,秦意坊校命於人(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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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遠來客贈藥施吻,秦意坊受命於人(校改)
繼而,這道人罡步一踏,朝殺手翩然飛去。拂塵微揚,銀絲便將竹笛卷住,再一收一放,‘哢’地一聲,笛子斷為兩截。
他出手之際,神態頗為悠閑,招式看似緩慢,卻暗合一股巧勁。女子直到失了兵器,才惶然往後疾退:“甚麼人管閑事!”
道人轉了轉手裏的拂塵,聲似輕霧:“對付一個普通人,竟派出黃字號殺手,真也難為你們了。”
女子看清他的裝束,倏地瞠大雙目,倏然間,對方下一招儼然已至,拂塵起處,銀絲已將她頭頸卷住,女子不及求救,整個人便斜飛出去。
丹河清波跌宕,水花亂濺,女子掙紮兩下,便沒了聲息。
遭逢禍事,路人早散得幹淨,薛辰站在高處,發現先前兩撥黑衣人都沒了蹤影,河麵上寂然無聲,隻孤零零地飄著一艘畫舫。
道人上樹將他一帶,穩穩落到地麵。薛辰待要道謝,對方突從袖中探出兩指,捏住他的下顎,趁他愣住的功夫,湊上自己的唇。
靈巧的舌頂開他的嘴唇,撬開他的牙關,將一粒藥丸送入。薛辰咬牙抵拒,道人指施暗勁,藥丸一下便滑下咽喉。
藥丸入喉即化,在他體內化作熱浪,薛辰完完全全的怔住了。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便是伸指摳喉,卻愣是甚麼也吐不出來,他怒道:“你——”
道人啟唇:“吾名,遙雲。”
薛辰再次愣住,誰問你姓名?
道人忽然蹙起眉,將目光投向遠處。薛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岸邊不知何時來了幾名捕快,正登上畫舫搜查。
突然眼前一花,人已無蹤,薛辰矗在樹下,默然望向湖麵上的一片迷霧。
回到棲雲莊,已是掌燈時分,薛辰換下半濕的衣衫,便去到薛飛處。薛飛昨日受了風寒,這會熱度還沒褪去,躺在帷帳內,額頭上滿是細汗。
薛辰絞幹巾帕,敷在他的額上。如硯給他淨了手,又端了茶來。
薛辰飲了一口,說道:“明日你留下,不必與我同去。”
如硯愣了愣。
薛辰繼續道:“來往北庭,快則數月,遲則半年,薛飛無人照顧,我實難安心。”
如硯‘咚’一聲跪下:“莊主,近日動不動便有刺客,為何非得挑這個時候出行?”
撥著茶裏的浮葉,薛辰道:“起來。”
如硯跪著沒動,秀氣的唇抿出些許倔色。
薛辰將茶盞擱在案頭,歎道:“龍遠鏢局個個都是硬手,有他們護著,出不了岔子。”
如硯還要勸阻,薛辰擺擺手道:“我意已決。”
如硯深知他的脾性,見勸阻不了,隻得閉嘴不語。
榻上的少年翻了個身,薛辰為他拈好被角,少年又不安分地伸出手來,扯著他袖子道:“哥,哥……別丟下我。”
薛辰清楚他隻是夢囈,握住那隻手,塞回了被中。又坐一會,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今日他出門去了?”
如硯愣了片晌才想起他問的是誰,答道:“木公子巳時出門,申時一刻才回。”
薛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如硯遂將木風整日行蹤一五一十的說出。
薛辰靜靜聽著,待到太一酒肆那段,眸光一閃道:“他與那父女相識?”
如硯搖了搖頭道:“並不認識。”頓了頓又道:“我差人暗中調查過那對父女,他們確實欠了秦意坊的賭債,就住在東街巷尾的茅舍裏。”
“不認識麼,那就怪了。”薛辰皺著眉,望向遠處的梅苑。
西廂遍種梅樹,院子裏唯一一株垂絲海棠,尤其顯得形單影隻。
木風靠在樹上,搖頭晃腦地吟道:“良宵更有多情處,月下芬芳伴醉吟,你也寂寞,我也寂寞,咱倆作個伴如何?”撥了撥花瓣,惋惜道:“你美則美矣,卻無法與我吟詩作談,這樣一來,豈不無趣。”
他隨手拋玩著手裏的折扇,問道:“你說我去尋他呢,還是不去?”
細軟的花梗於風中輕顫,猶若頷首。木風哈哈大笑:“好花,乖花,你真是善解人意。”
他待要離去,眼角瞥見一幅衣角自曲徑旁拂過,長眸眯起,朝前勾了勾手指:“進屋坐罷。”
月色下,一道人影從樹下緩緩走出,手中一柄翠玉拂塵,隨風而蕩。
屋中熏著一爐極品佳楠,雲遮霧繞中,兩人對席而坐。
木風遞上香茗,笑道:“師兄請用。”
沈遙雲將拂塵擺在案邊,說道:“我已忠你所托,‘凝蔘丹’已經送到,此後,便看他的造化了。”
木風摸著下巴道:“‘凝蔘丹’長於金瓣蓮,此花百年一開,隻長在嵩山巔頂的懸崖邊,落蒂之後若不立即服用,即刻便會化作一灘水,你如何將其攜帶上路?”
沈遙雲道:“我內力屬陰,隻要將其含於口中,便可保它幾日不化。”
雙臂在案上一撐,木風湊近他道:“那你如何交給他?”
沈遙雲若無其事地瞧了他一眼:“以口哺之。”
鳳目中倏然凝起一道冷意:“你吻了他!?”
沈遙雲端起茶盞,反問道:“那若不然呢?你有更好的法子?”
木風泄氣般坐下,咬了咬牙道:“……有勞師兄。”
沈遙雲受了這句咬牙切齒的謝,一點頭道:“有件事,你最好放在心上。”
木風道:“願聞其詳。”
沈遙雲道:“‘千秋殿’派出黃字號殺手取他性命。”
眸光一沉,木風道:“知道了。”
沈遙雲點了點頭,取了拂塵與他告辭。木風送到門口,長歎一聲:“你我七年未見,相聚片刻,這便走了麼。”
沈遙雲拂塵一揚,人已到了遠處:“不礙你會見佳人。”翩然來去,莊中竟無一人察覺。
木風啞然失笑,接著,他轉身吹熄了案頭上的燭火,心中暗道:佳人固然要會,可揪出潛伏於暗處的老鼠,則更為重要——
夜深之時,秦意坊仍是喧囂蜩沸、燭火通明。不過與前廳的熱鬧相比,後堂則顯得冷清許多。
桌上的蠟燭已經燒盡,坊主吳七坐在椅中,雙眼望著天花板出神,他手中捏著一塊半掌大小的紫檀木牌,木牌正中刻有一個‘黃’字,下邊綴著一綹流蘇,而他的手指,正在這綹流蘇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
突然軟簾掀起,前廳的光線照射進來,吳七下意識的眯起眼道:“誰?”
尚未看清來人,簾子已被放下。
月光自窗欞透過,稀稀疏疏的灑進屋裏,那人的容貌迅速隱到黑暗裏,吳七無法看清,卻清清楚楚的看見,他腰間佩戴的赭色玉玨。
——閣主令!
那人邁動腳步,玉玨也在隨之晃動,在一襲雪白袍服的映襯之下,更加顯得如火似荼。吳七瞳孔一縮,騰地站起身,叫道:“大當家!”
那人略擺了擺手,指著他手中木牌說道:“此事調查得如何?”
吳七鬢間見汗,躬身說道:“還,還未有結果,不過小人已派出訪裏的所有好手,在地方上打聽。”
那人在牆角的扶椅上坐下,說道:“整日光景,竟連半點線索也沒有麼?澤州分舵的辦事效率,有點兒令人著急啊。”
吳七的冷汗,瞬間便濕透了衣襟。
那人輕輕敲著手裏的扇子,說道:“你循著‘千秋殿’這條線索去查,來龍去脈,前因後果,三日之內必要水落石出。”
吳七鬆了口氣,但轉瞬又皺眉道:“‘千秋殿’行事乖張,隻認銀子不認人,怎麼棲雲莊會惹上這等凶徒?”
那人起身踱了兩步,一麵走,一麵道:“他惹上的不是‘千秋殿’,而是幕後買凶之人。”
吳七忙點頭稱是,那人又道:“我近日有遠行,你將結果呈到徑往北庭的各所驛站,我自會查看。”
見他往外走,吳七忙不迭跟去。那人腳步頓住,回身道:“你說若是一處分舵無甚建樹,留之何用?”
軟簾晃動了幾下,那人步出內堂,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吳七頓在原地,心中萬分焦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