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春風一杯酒,星辰幾度霜  第一回:樓台傳情遭罔聞,秦閣吐意撩疑心(校改)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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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樓台傳情遭罔聞,秦閣吐意撩疑心(校改)
    春暮過後,薛辰的傷勢漸漸地穩妥了。各處綠肥紅瘦,桂馥蘭香,他卻無暇欣賞,下地之後,便開始著手棲雲莊的事務。這日近申時,正趕往風華樓洽談一筆藥材生意,轎子經過太一酒樓的樓下時,突然間停了下來。
    “有人墜樓!”
    “打架了,打架了!”
    “讓開讓開!”
    轎外傳來一陣喧嘩,其中還夾雜著幾聲詈罵,薛辰掀開轎簾,隻見酒樓的飛簷之下,斜倚著一名白衣男子。那人墨發半繯,眉眼如畫,手中執一隻青銅酒爵,懶懶向他望來。
    ——一眼成繭。
    心髒驀地一顫,仿若醞釀了亙古的悲傷在胸腔中炸開,似曾相識,又隻疏於陌路,這個人,是誰?
    薛辰正是怔忡,忽見人群中走出個凶神惡煞的大漢,指著樓上罵道:“臭小子不要命了?敢踢你老子下樓!”
    那人倚著柱子笑道:“誰叫你擋著小爺的好風景?”
    大漢咬牙切齒道:“你!”
    那人語帶嘲諷道:“小爺都不計前嫌了,你還賴在這不走,還是說,要將你剛才做的那偷雞摸狗的勾當宣之於眾?”
    大漢四下裏一張,縮了縮脖子道:“你……你……”
    那人睇了他一眼:“還不滾?”
    大漢氣急敗壞地一頓足,邁步揚長而去。
    如硯見薛辰杵在原地,催促他道:“莊主,時候不早了,不能讓晉南商會的人久等。”
    薛辰經他提醒,點點頭道:“也是。”正要轉身入轎,突然間鬼使神差地轉過頭,向樓上瞥了一眼。
    那人飲盡杯中酒水,似笑非笑的念道:“車遙遙,馬幢幢。君遊東山東複東,安得奮飛逐西風,七年了,這天南地北,真是叫人好找。”
    薛辰聽他念了幾句詩,不知怎地,心中怦怦直跳,腳下更似生根一般動彈不得,問道:“你在找誰?”
    那人搖頭道:“問我這話,可見你是他,卻又不是他。”
    薛辰聽得雲裏霧裏。那人朝他舉杯:“你我相見如故,何不上來共飲一杯?”
    薛辰道:“不了,在下身有要事……”便在此時,那人身子一斜,翩然躍下。
    眾人驚呼出聲。薛辰心跳更快,顧不得如硯阻止,一張雙臂,將人擁進懷抱。
    那人伸手一指樓上,再指指他,笑道:“你不上來,我就隻有自己下來了。”
    薛辰問道:“你是誰?”那人笑而不答。
    如硯神情焦灼,急道:“莊主,來不及了!”
    抬眼一瞧天色,薛辰隻得將人放下,進到轎中,朝如硯吩咐道:“走小巷過去。”
    如硯舒了口氣,領轎夫從後巷徑去風華樓。
    一行人漸行漸遠。
    那白衣男子目送轎子離開,長眸眯起,笑得意味深長。
    澤州府物寶天華,人傑地靈,繁華不下於都城汴梁。風華樓為澤州府最出名的風月場,而今日,恰逢花魁娘子聶芸香的梳櫳之日。前來捧場的不是巨商闊佬、便是名流富紳,才至酉時,廳中已是座無虛席。
    薛辰坐在二樓包間,對席是晉南商會的掌事季卓。見對方酒興已濃,便伺機說道:“季老,那件事,您考慮得如何?”
    季卓端著酒杯笑了笑,不答反問:“薛莊主,你覺得這聶芸香如何?”
    薛辰立即會意,說道:“聽聞這聶芸香不僅美貌多才,還會串戲扮角,有她作陪,必是風流快意。”
    季卓嘬了一口酒,哈哈大笑:“看來薛莊主也是同道中人。”轉而又歎了口氣道:“就不知,今夜誰有這豔福啊。”
    薛辰端起酒杯,向他敬道:“今夜定叫季老稱心如意。”
    季卓與他一碰酒杯,笑得紅光滿麵。
    談話間,老鴇已扶著悉心妝扮過的花魁在搭台前坐下。周遭鬧哄哄一片,龜公循著規矩將眾人攔在台下,老鴇團扇一搖,口燦蓮花的漫天要價。
    價格一路飆升,待到千兩以上,喊價聲便漸漸弱了下來。千金買笑畢竟隻是富家子弟的消遣,尋常人到了這份上,都得掂量掂量。
    薛辰慢悠悠地放下酒杯,開口出價:“一千五百兩。”
    這句話擲地有聲,眾人的目光一下子朝他聚攏過來。
    老鴇喜逐顏開,揮著小團扇道:“一千五百兩,要沒比這出價更高的,芸香今夜可就許給薛大官人了!”
    棲雲莊沿襲數代,在澤州聲名顯赫,這些商賈、富紳自要賣他一些薄麵,當下便有人向他道賀:“薛莊主,今夜豔福不淺啊。”
    薛辰笑道:“還要多謝各位承讓,這樣罷,今日各位的花銷,便全記在薛某賬上。”
    周圍又是一陣喝彩!老鴇用團扇掩著嘴,將聶芸香扶去後院廂房。突然,在此起彼伏的起哄聲中,有道聲音不疾不徐地插了進來:“兩千兩。”
    議論聲戛然而止。薛辰皺著眉,向聲音來源尋去。隻見二樓天字號包廂裏,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手中折扇輕搖,模樣十分愜意。
    看那身形樣貌,儼然是方才遇見的那人,薛辰怔了怔道:“是你?”
    那人向他笑了笑。
    在薛辰看來,那笑容頗有些挑釁的意味,他麵無表情的開口:“二千五百兩。”
    那人啪一聲收了扇子:“三千兩。”
    薛辰繼續加價:“三千五百兩。”
    對方漫不經心的伸出一個手掌:“五千兩。”
    大廳中鴉雀無音。老鴇看看薛辰,又看看樓上那人,笑道:“五千兩,可還有人出價?”
    薛辰緘默片刻,道:“既然這位公子對花魁娘子有心,在下便不奪人所愛了。”
    那人笑著向他一揖:“那還要多謝薛大莊主承讓。”
    薛辰心中有氣,冷聲道:“好說。”說罷別開視線,望向別處。
    老鴇唯恐對方反悔,急急推了聶芸香過去。那人拿扇柄挑起花魁娘子的下巴,哂笑道:“澤州府的花魁,也不過爾爾嘛!”
    老鴇心下一凜,試探道:“這位爺,您不是來砸場的罷?”一麵說,一麵往龜公那頭遞眼色。
    那人嘖嘖兩聲:“這等姿色也敢妄稱花魁。”撩簾踏進隔壁包間,折扇一合道:“薛莊主,你的眼光實在俗不可耐,看來分別數年之後,你已叫這俗世淹沒了真性子……這花魁,可有我好麼?”
    他語出驚人,眾人無不愕然,更有人開始竊竊私語,猜測二人之間的關係。
    薛辰隻道他是哪個對頭派來砸場的,這般沒臉沒皮的無賴,他見得多了。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對於周遭議論,倒是無動於衷。
    那人欺身靠近:“薛莊主怎麼不說話?”
    薛辰側開身,那人忽然一伸手,取走他手中的酒杯,毫不忌諱的一口飲盡,薛辰望著空空如也的掌心,登時愣住。
    那人歸還空杯,歎道:“方才你走的好快,我還沒來得及將話說完。”
    薛辰倒要瞧瞧他還有甚麼花樣,冷靜下來道:“甚麼話?”
    那人甩開折扇,十分瀟灑的搖了搖:“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周圍響起了一陣抽氣聲。
    忽然樓梯直響,衝進來幾個凶神惡煞的大漢。包間原本便不寬敞,這時更顯得擁擠,那人轉著手裏的扇子,說道:“這是幹甚麼,怕小爺給不起銀子?”說著甩出銀票,擲在桌上。
    老鴇推開人群,見桌上一疊五張蓋著和裕銀號的保票,轉怒為喜道:“哎喲,我們芸香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被這麼俊俏的公子爺看上了,芸香,芸香呐,快來接客!”
    裝模作樣喚了兩聲,她揮退打手,道:“公子爺請去暖閣稍坐,一會兒啊,叫芸香給您彈個曲,串個戲。”
    那人揮開她的手,意興珊闌道:“小爺沒興致。”
    老鴇笑容一僵,那人瞧著好笑,接著道:“不過這花出去的銀子嘛,也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老鴇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忙將銀票貼肉藏了。
    那人哈哈大笑,笑聲一止,忽然變臉道:“既然錢貨兩訖,這花魁娘子我一日不碰她,她就得將初夜守著,誰都不準碰,否則……”眸子眯起,威脅之意呼之欲出。
    老鴇隻覺他說出的每個字,都如重錘般敲在心上,臉色倏變:“你——”
    那人折扇一開,又恢複了憊懶神氣:“小爺說話算話。”
    這時不知誰多嘴說了一句:“那不是放餿了麼。”
    那人笑道,:“別說放餿,就是放老了,放壞了,也得給小爺等著。”
    風華樓能夠屹立於澤州府,背後必有極大的勢力撐腰。眾人看著這幕情景,心中均想:這青年到底是哪路神仙,膽敢在此放肆?議論時,隻見他一甩衣袖,背身說道:“薛莊主,我們後會有期。”
    之後再不囉嗦,大搖大擺地出了大門。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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