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女 第六十五章 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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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不曉得我是怎麼回去的,隻覺整個人昏昏沉沉毫無力氣,然後有個人用力排開人群將我一把打橫抱起來,我想了想,覺得這人大概是五鳴,便也放心的暈過去了。
待我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是三日以後,驛站和城門早已大開。五鳴早已學會了無視我的神情,該提的提不該提的打死不提,見我起來便淡淡道:“城門開了,上路罷。”
我哦了一聲,慢吞吞的爬起來,隻覺身體的扯動讓呼吸都不敢用力,一麵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你那日抱我回來,可看見了什麼?”
他正在收拾包袱,聞言神色扭曲的看了我一眼:“不是我抱你回來的。”
我張大了嘴。
五鳴冷笑:“你可別告訴我,就這打橫抱了你一把,你又心軟了?人家可是把你送回來又趕著成親去了。”
我一顆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沉了回去,喃喃道:“我沒心軟,也沒資格心軟。”
五鳴抖了抖手裏的衣裳,哼了一聲:“是他沒資格罷?”
我搖頭:“是我沒時間了。”我認真的看著他:“我可是失血過多昏迷了三日?你曉得我是把十來日的陽壽一口氣扔大街上了麼?”
“我明白,”他係好包袱:“上路罷,我背你。”
我乖乖伏到他寬厚的背上,無力的靠到他肩頭。
其實那一瞬間挺不想活的,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神采奕奕的模樣,即便看起來心情甚好之際,也帶著一絲憂慮,從前時時刻刻想著如何逗他玩,如今看見他這般快活,倒不好過起來。我曾聽戲本子裏頭唱過,若當真歡喜一個人,並不是非得兩情相悅,瞧著別人高興自己亦能高興——我瞧著未闌挺高興,自己卻樂不起來,隻得說情愛這回事與我而言終究是自私的,我沒那般寬宏大量,亦做不來強顏歡笑。就是不曉得那時候我若吐血死在他懷裏,他會不會心裏愧疚些?
想到這裏又趕緊在心裏抽了自己一巴掌,薄情寡義的人是他,何必要死要活的作踐自個兒,惡有惡報不曉得麼?善彌啊善彌,真不知道你這十六年都讀的些甚麼書?
正抽著自己耳刮子,本就不大爽快的心口忽然一緊,我心下凜然,連忙一把推開五鳴,捂住嘴巴不讓血吐出來。
五鳴一驚,立刻反抱住我:“怎麼吐血了?這才清晨!”
我拚命咽下嘴裏的血,豈料血腥味彌漫在口腔中,沒多久就忍不住噗一聲再次吐了出來,雪白的地麵瞬間開了一朵鮮紅的血花。
我顫栗著靠在他懷裏,斷斷續續道:“別急,讓我歇歇。”
五鳴的眉頭緊緊鎖成了一個川字,我緩了半日好過來了些,看見了也覺得好笑,便伸手撫了撫他額頭:“小老頭。”
他深深的看著我,吸了一口氣,忽然低頭吻下來。我一驚,不慎張開了嘴,五鳴順勢撬開我的牙關,溫軟的舌頭伸了進來,一陣翻攪——
“放,放,放開我``````”
五鳴小時做過盲流,據說為了活命甚麼都吃過,帶血的生肉是家常便飯。搞得他自己來到我這後打死都不吃帶血的東西,牛羊肉甚麼的也必須得烤的全熟才咽得下去,否則定然吃進去就一口吐出來,小時候我沒少拿這事整過他。
迄今,我依舊不明白,為什麼他對著滿口血的我居然也能麵不改色的親下去?
之後我才發現我的情況很是不容樂觀,一天吐血三回。
沒事也能咳點血出來。
我衣裳都來不及換洗,一朵一朵血花的搞得像個肺癆病人。
“今天我們歇這吧。”五鳴放下我:“本是想連夜趕路的,怕你吃不消,反而不好。”
我點點頭:“確實很容易乏,你也快歇著,我瞧你今兒哪是走路,都快飛起來了。”
“我不累。”五鳴笑著捏捏我的臉頰:“我看著你睡。”
我趕緊捂住嘴:“別想偷親我!”
他聞言眼神驟然一變,忽然低下頭挨近我,麵色閃爍不定道:“善彌。”
“啊?”
五鳴深深吐出一口氣,像是想通了一樣:“你就不肯跟了我嗎?”
我一愣,刷一聲臉燒得通紅,訥訥道:“你們男人怎麼老愛想這個。”
他聞言也刷一聲成了紅蝦子,尷尬道:“我看見別人不會這樣想。”
我厚著臉皮勾起被子蓋到自己頭上,悶聲道:“我跟你說啊,你想都別想,要是你今夜敢再來一次強的,你就等著同我當生死之交罷。”
他明顯一愣:“生死之交?”
“嗯,就是奸屍。”
我看也不用看,也能知道五鳴的臉色墨黑如漆,他愣是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熄了蠟燭,關門輕聲走了出去。
接下來幾日也差不多,情況並不大好,我吐血次數與日俱增,更不曉得如何換算成陽壽。五鳴背著我跑的腳下生風,沒幾天就一溜煙上了大理,委實好本事。
但是今天夜裏,我卻看見了一個人。
我心口抽疼的甚是厲害,睡得不沉,迷迷瞪瞪感覺床尾坐了個人。便睜眼望去,又險些一口血噴出來。
真是的坐了一個人,或者說,一個鬼。
他背對著我,看不見臉,但卻可以感覺到他神情幽幽,仿佛有話要對我說。
我麻著膽子坐起來,小心翼翼的挪到床頭:“你是誰?”
這個是個男鬼,穿著青色的收袖勁裝,背影很是熟悉,可就想不起來是誰。
“卿卿姑娘。”
我一愣,電光火石間就想了起來,試探問道:“你是``````嵇欖?”
他點點頭,沉靜道:“你在那邊聽我說話就好,不要過來,我怕我會嚇到你。”
我啊了一聲,剛想邁過去的步子硬生生停了下來:“你怎麼了?”
嵇欖自嘲的笑笑:“我死的時候被山魈咬噬肌骨,但卻是莫大的解脫。如果還有來世,我一定要遠遠的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
我驚訝道:“你怎麼了?勞雨芳又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了?”
“不是。”嵇欖搖頭,我這才發現他的青色勁裝裏麵似乎空蕩蕩的凹下去好幾塊,就像是隻有骨架在支撐一般。他繼續道:“重點不是芳芳,重點是我已經來了四天了,直到今天你才看見我。”
我咕嘟了一下喉嚨,結結巴巴道:“對,對不起,我睡得太沉了,其實你可以叫醒我的啊。”
嵇欖無力的扶額苦笑:“我哪敢呢,就怕嚇到你,如今你的身體受不住驚嚇——想不到我懦弱了一世,到頭來做了鬼,也幫不上一點忙。”
我連忙擺手:“別這麼說,我能看見你,再同你說幾句話,也是很開心的啊!”
他倏一下站起來,帶起一陣風,我才看見他的衣衫確實是空蕩蕩的,想是被山魈蝕盡肌骨,所以怕嚇到我不敢就此喚醒我。
嵇欖幽幽道:“卿卿姑娘,你還有三日陽壽。”
轟一聲天雷劈過,我一口氣沒喘上來,撫著胸口道:“你說什麼?”
“有人在害你,去叫醒五鳴公子,上大理,找祭司,還有三日``````”嵇欖的身影越來越淡,聲音也愈來愈輕,直至消失。
我驚魂甫定的坐在床頭,許久都沒回過神來。